李景的一席话直接把许清明心里的那口气戳了一个大洞。
这么多年,他迷失在虚假的繁荣里,成为自己最不齿的那种人。
“我……”许清明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被李景说的哑口无言,垂着头,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凸起,显示他此刻内心极度不平静。
"阿明,你的佛珠还在吗?"李景话锋一转。
许清明下意识的摸上手腕,那里曾经带着师父送给他的佛珠,他是什么时候脱下来的呢?
他记不清了,但李景的一席话彻底敲醒他。
望子成龙没有错。
可是,子女不是物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摆弄的。
他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可以适当给予建议,但不要过多的去干涉他们。
许伯卿和许斯昂兄弟俩从小就挺懂事的,父子三人之间出现隔阂好像也是因为他们在饭桌上谈起自己的梦想时,他出言否定。
现在一想起那一幕,儿子们难过,无措又失望的眼神让他的心直抽痛。
人生这一趟旅程,他也不过是他们一段人生路的同行者。
他没有资格评判他们的选择对错。
李景见他陷入沉思,知道他听进去,也不再继续说这事,反而换了个话题。
许清明吐出一口浊气,感激的看向李景。
“景子,谢谢你,真心的。”
他的话让李景也是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别整这死出,谁让你是我的好大儿呢。"
“今晚晚饭你请啊。”李景又道。
看在兄弟刚刚那一番话,许清明也没在意他占便宜的事,非常爽快的应下:“成,今晚我请,保管你吃满意为止。”
"那就说定了,我可不会客气。"
“你要客气,我跟你急!”
......
第二天凌晨两人顺利下车。
李非赶着马车等在火车站外。
除了一些早收到信来接人的马车外,还有排队等着拉人的黄包车和三轮车。
黄包车的价格更便宜,但是只能坐一大一小两个人,行李也放不下多少。
三轮车价格虽然高,但是坐下一家三口绰绰有余,而且空间大,行李放着也不会挤到人。
火车站门口,哪怕是凌晨依旧有不少人,黄包车师傅和三轮车的师傅大声招呼着乘客。
没多久就一辆又一辆的离开。
吵闹的火车站一瞬间安静下来,李景两人也跟着李非来到马车停靠区。
“先送许老师回去。”上车前李景说了一声。
"是。"李非答应了一句,然后一跳坐上马车边,驾驶马车离开火车站。
凌晨下车,俩人都挺困的,迷迷糊糊就睡了一觉,感觉好像刚闭眼就听到外面李非说到了的声音。
睁开惺忪的睡眼,许清明揉揉脸,打起精神,撩开车帘往外看。
马车停稳,许清明直接跳下车。
"谢了,改天叫上你家几口过来吃饭。"许清明朝他道了一声谢,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挥挥手就要往家走。
“东西拿着啊!”李景喊住他,把漠北带回来的特产递过去。
"差点忘了,谢啦。"许清明一拍额头,赶忙接过,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转身往家里走去。
李景望着许清明的背影走进大门,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的放下窗幔。
“走吧,回家。”
……
许伯年纪大了,前几年已经从管家位置退下,如今许府管家已经换人,是许伯的孙子,也是荷香姑姑的二儿子,年龄比许清明小几岁,他们都是府里老人,哪怕给了卖身契,也都不愿意离开,而许伯这个孙儿也很乐意接爷爷班。
门房这边刚给许清明开门,新任许管家就收到消息迎上来。
"老爷,您回来啦!"
"恩。"许清明点点头,"家里最近怎么样?"
"家里一切都好,只是周嬷嬷她病的更重了,怕是快不行了。"
"恩。"许清明皱着眉,叹口气,周嬷嬷年龄跟他祖母差不多大,也是最近这些年养的好,多活了几年光景,可年纪在这,大家心里也都有准备,生老病死,人生常态。
"我待会过去看看,该准备的都准备吧,不必省钱,一切安排最好的。”
许清明上次回来时周嬷嬷人就已经糊涂了,有时候喂的药也吃不下去,每天都躺在床上疼的哼哼,许清明也请俞院长来看过。
就是年龄到了,再加上年轻时受过伤,时常跪拜行礼,腿一直不太好。
身体机能全面下降,疼痛也被放大。
无药可医,唯有等日子。
但俞院长还是开了止痛汤药给她缓解。
前几日又来一趟,直言日子快到了,早做准备。
想到看着他长大的周嬷嬷即将离世,许管家也难掩悲伤的表情,沉重的点头应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