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粗粮饼居然只有半块,连路菜也没了,你说外头是不是也乱起来了?”
矿区中,一大早排队领粮的人,小声跟旁边的人嘀咕着。
这片铁矿山上,都是犯事过来的罪人,原来虽然吃的也不怎么样,但起码一天两顿还是有的。
自从天气越来越热后,他们从一天两顿,变成一天一顿。
从一个粗粮饼配路菜,到现在半个饼子。
他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哪里吃得饱。
因为这种情况,已经有十来个人累死了。
一口干巴巴的饼子入口,都喇嗓子。
“唉!少说两句吧,有的吃不错了,你没看到那几个,连饼子都没有,我估摸着,他们今天都未必能挺过去。”另外一个人,无奈的摇头。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吃完就赶紧去干活!别在这偷懒。”啪的一下,鞭子抽在两个人身上。
两人吓得一哆嗦,赶紧起身,三两口把饼子塞嘴里,拖着脚上的铁链,点头哈腰的往矿口去。
看守的矿监头头是一个瘦猴似的矮个儿,看起来精瘦精瘦的,但手上力气大的惊人,每次鞭子落下去,都是皮开肉绽,但他们这些人,打着打着也都习惯了。
"你们两个给老子快点儿,再磨蹭,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矮个儿头头威胁着,手中的鞭子啪啪作响。
两个人一抖,赶紧加快速度。
矮个儿头头满意的收起鞭子,继续巡守。
......
永宁县外。
许清明跟林赴带着三十人,隐藏在丛林中。
“我打听过,永宁县的知府每三日,就会去一趟矿山,只要抓住他,我们就对矿山的情况就了如指掌。”林赴低声道。
在梁文昭口中,这位永宁县的曹县令,是位非常没有存在感的人物,无功无过,不争不抢,但非常宠爱他的一位妾室,时常陪着妾室回家探亲。
如果不是提前派人到永宁县暗中观察过,许清明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位毫无存在感的县令,居然在矿山下面养了一群私兵。
如果不是他让人查的仔细,谁能想到,他会在小妾村子里养兵呢。
这时一辆缓缓而行的马车从城里驶出。
"那就是曹县令的马车。"林赴指了指远处,那往过来的马车,压低声音道。
他们埋伏的这片林子就是马车要途经之地。
许清明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众人便迅速分散开。
他跟林赴一起隐藏在树木中。
等那辆马车经过他们的视野范围,才慢慢靠近过去。
车轮压在树枝上,清脆的枯枝瞬间断裂。
许清明一挥手,隐藏起来的众人,速度极快的把马车包围住。
林赴上前掀开车帘:“没人?”
许清明也掀起车帘,一张俊脸微微皱起:"人呢?”
林赴拉起一旁瑟瑟发抖的马夫,咬牙切齿的问他:“曹县令去哪了?”
马夫满眼惊恐,不停的摆手摇头,指着耳朵,又指着嘴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阿巴,许清明和林赴对视一眼,很是气闷,居然是哑巴。
林赴脸色不太好,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结果却翻车了,这让他以后如何自处?
脸上倒是看不出丝毫异常,他沉吟了一下,道:"看来这曹县令已经得到消息了,许多,去把剩下的人都带来吧,既然不能和平解决,那就用暴力解决吧。"
"是!"许多点点头,两指放在口中,一声哨向,远处奔来一匹马。
许多跳上马背,拍了拍马,那马立刻撒腿狂奔离去。
……
村子里,早就收到消息的曹县令,身上穿着盔甲。
他站在院门口,目光闪烁。
"大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曹县令点点头,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马车飞驰而去,在距离村子五百米左右,马车忽然停下来。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拦下马车,看见曹县令时,脸上挂着娇媚的笑容:"老爷,你怎么能丢下我自己去。”
“你怎么过来了!先上马车,时间来不及了。”曹县令眉头一皱。
女人撇撇嘴,坐进马车里。
一路颠簸。
曹县令看着窗外,神思有些飘渺。
"老爷,开弓没有回头箭,您就别担心了,这件事办完,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女人轻声安慰着。
曹县令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马车继续行驶,很快就进入了矿山附近。
“矿监大人,外面来了一队人马。”山口的守卫匆忙跑来禀报。
"哦,来的是何人?"
"不知道。"
"不知道?让他们滚,没看到本官正忙着吗?"矿监漫不经心的品着茶,然后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
"是。"
马车无法继续往前,曹县令只能下车。
守卫拦在门口:“原来是曹大人,实在抱歉,我们矿监大人有事在身,不见人。”
曹县令皱了下眉,守卫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恭敬之意,反倒带着浓烈的不屑与鄙夷。
这就是背后有靠山的无谓。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偏偏他们把他当蚯蚓一样,不屑一顾。
以前他或许会礼让三分,如今,他还有何可怕!
"让你们矿监大人出来见我!"曹县令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
守卫不耐烦的推搡一下:"我们矿监大人正忙着呢,有事改天再谈吧,走走走。"
曹县令一甩袖子,大喝一声:“给我杀!”
守卫一愣,旋即怒骂一声:"我看你找死!"
"杀!"
曹县令一声令下,身后躲藏起来的近一千名士兵全部冲了出来。
守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转身逃跑,边跑边喊:“敌袭敌袭!”
"想逃?"曹县令一挥手:"追!一个不留。"
近千名士兵,呼啦一下子追了上去,紧随其后的骑兵快速冲上矿山,马蹄声震天动地,声势浩大。
屋内的矿监正美滋滋的啃着鸡屁股。
突然听见外面喊杀声四起,他手里的鸡屁股顿时掉到了桌子上。
"妈呀!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把扔掉鸡屁股,慌乱的披上一件护甲,跑到院子里。
他一眼就看到人堆里的曹县令:“曹志!你他妈的要造反吗?”
曹县令冷冷的盯着他,没有理会他。
矿监,看见曹县令脸上阴沉的表情,心底咯噔一下,语气缓和的开口:“曹大人,有事好商量,何必动静闹的这么大。"
曹县令依旧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我......"矿监心脏砰砰直跳。
难道他猜测的没错,曹志真的要造反不成?
“曹麓庭,俞曈和俞嵩在哪里?”曹志终于开口了。
"在山上的木屋里。"矿监吞咽着唾沫,不敢与曹志对视。
"带我去!"
"是是是......"矿监不敢怠慢,急忙引领着曹志往山上而去。
......
山上的木屋,是专门给这些戴罪之身住的,因此,里面的布局十分简陋,房顶都是破破烂烂,墙壁也漏着风,如果遇到下雨天,那就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屋子里,只有一张木板,上面铺着干草,一间木屋能住四个人。
曹县令一脚踹开门,就看见躺在干草上的三个老头。
曹县令眼睛一瞪,怒火蹭蹭蹭的冒上来,急匆匆的跑过去。
“晴儿,快过来!”曹志冲着女人招手。
女人推开挡住她的众人,脚步极快的往里冲。
看到干草上躺着的人时,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滴落。
手颤巍巍的搭在脉搏上。
俞晴挨个把过脉后,语气沉重:“身子亏空严重,太久没有进食,并且劳累过度,能救,但是很难恢复如初。”
曹县令脸上浮现一抹痛苦,双手握拳,青筋毕露。
"只要有救就行,我们快走!"曹志招手,叫来几人,赶紧把人抬走。
然后他冷冷的看一眼嘴上油渍都没擦干的矿监:"杀了。"说罢,一挥衣袖,快步离开。
"曹大人......"矿监脸色煞白,惊恐交加。
他们矿上有八百精兵,现在剩下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