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
偏细的嗓音低低沉沉，慵懒得像风一吹就飘散的雾，跟陈述似的问话，唤回了叶清漪的思绪。
额挂头链的女子微微低头，软声回应：“叶清漪。柳叶的叶...”
夙涟开口打断了她，“倒影入清漪的清漪？”
被问得一愣的叶清漪点点头。
她还想说是涟漪的漪呢。
气氛陷入了静默之中，秋韫见夙涟眯眼抽烟。白色的烟在空气中缥缈，那张红唇微微张开吞云吐雾，忽而他便勾起唇角上下打量她。
周岁后他便被合欢宗宗主给抱走，对于过去并无多深的记忆，只知晓自己是双胞胎中的哥哥。
他想了想，双生子的另一个是妹妹么？
挖空了记忆夙涟也想不起来。
这要是让苦寻了长兄多年的顾月锡知晓了，估计该闹个大的。
夙涟姑且把她当做自己那失散多年的双生子。“此后你就跟着我罢。”恍而他像是又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未曾解释过自己的身份，他略微酝酿了一下，“我是合欢宗的宗主。”
还是直说吧。
若不是合欢宗宗主，还要来这勾栏院儿，除了寻欢作乐恐也别无他由，这样给妹妹的印象要更糟了。
叶清漪眨眨眼，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态度与情绪，“喔，那可真厉害。”她由衷地说。
能够在当年活下来，被人带走作童娈养大还能护住自己的清白当上宗主，这就是很厉害。
话听在夙涟耳朵里让他很诧异，“厉害？”他扬起一边眉毛，微微歪头看着叶清漪。他还真是一万个里都挑不出一个夸他合欢宗宗主厉害的。
于是夙涟便直白地问：“你说的是哪方面厉害？”这句话是带了点少儿不宜色彩的。现在世人对他们合欢宗的固有印象里，夸修为？在他们眼里，合欢宗的修为都是靠双修这种“下三滥”手段给修出来的。
所以夙涟也感觉叶清漪夸的点儿可能不怎么正经。
叶清漪被问得一懵。
站在一旁的秋韫听得也是一懵。
以往宗主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无故有几分暧昧。
秋韫在袖中的手攥紧了些，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是有些凶的，嘴角向下。
“就觉得你是合欢宗的宗主厉害啊...是宗主呢...”叶清漪讷讷地说。
怎么突然就搞得怪怪的，有点搞颜色的感觉了。
夙涟随意地点点头，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
烟杆被他收进了储物空间，消失在他指间，男人慢悠悠地起身，袍子松垮地挂在身上，褙子有大片拖在地上，他的手指很白，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那只手握住了叶清漪的手腕。
触感冰凉。
叶清漪被他拉着走。
被落下的秋韫咬着下唇，看着前面二人的身影，内心是肆意蔓延的嫉妒。
她不再特别，秋韫想，又或许她从未特别过。
-
纱幔被风吹得拂动间，顾月锡翘着腿，一手支着头，耷拉着眼皮，散漫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岁。
那当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粉腮黛眉，媚眼含波。
顾月锡啧了一声，他那哥哥真是没眼光，这般美人他既没瞧上眼，若是放在他们合欢宗，怎么着也是个招牌吧，又或是他那好哥哥钱不够？
总而言之，顾月锡看周岁是越看越觉得符合自己的审美点。
他和夙涟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表现在这里——爱美。
买下周岁一是想在心中胜一胜哥哥，二是因为周岁弹的曲子让他觉着用来安眠很是不错，三是周岁的脸让他很满意。
故而身为天道的顾月锡很可耻地摸了一把周岁的底细——看她的一生。
于是顾月锡才发现，周岁竟是下凡来历劫的神女。
此生为一只被父母遗弃于山林之中的九尾狐。波折地在山中修行，偶然在山洞中捡到了前辈留下的狐族传承竹简后才开始修行，现在竟也入了清玄宗，只是灵根是风评两级分化的五灵根。
清玄宗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眼光，捡鱼目弃珍珠。所以周岁的隐藏天赋并没有被任何长老发觉，也没有师父，而是成了清玄宗山脚下打杂的最为低等的外门弟子，不过清玄宗根基深厚，自不会让外门弟子穿什么粗布麻衣，在宗门里打杂而换来的俸禄相较于人间也是偏高的，一月能有三十颗下品灵石。
至于周岁身上的衣服，则是她自己曾经挑了匹布料做的。
顾月锡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番周岁的一生。
有一段极为漫长的年岁被蒙上了雾似的，连顾月锡也没看见，只知道在那之后周岁便只身一人用灵魂去封印魔界解开的魔兽禁地，以身殉道。
而自己竟然为了周岁将整个世界给摧毁了，只为了放出周岁被困锁、生生世世要与魔兽缠斗的灵魂。
顾月锡的表情变得复杂而古怪，连带看着周岁原本满意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他扯了扯唇角：“周岁？”少年眉眼秾丽近妖，那双勾起的凤眼直直地盯着周岁。
被喊得一愣的周岁点点头，她其实不太适应这种被人注视的目光，在台下的时候弹琴就有很多...让人反胃的眼神，不过比面前这个容貌精致的少年给她的感觉要更自如一些。
在这个少年面前，周岁比在台上弹琴时更紧张。
顾月锡懒洋洋地从椅子上起来，左手握着串红翡做的手串，他盘手串的指尖虽白，但泛着粉，指甲盖儿染的是纯黑色。少年闲散地走到她面前，眼神挑剔地在她身上转个了圈。
知道自己未来会为面前这个女子付出些什么后，顾月锡就突然有些刺儿了，可笑，竟然还有女子能让他付出至此，目前来看，这不就是只可怜还没用得靠他的狐狸精么。“你都会些什么？”顾月锡想都懒得想，也没心思去了解一个女人，在顾月锡的认知里就是，我想了解你，你自己把你自己摊开摆在我面前介绍你的特点和优势就是了。
周岁哪儿见过这场面？她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才刚泛起白的唇又染上了粉红。
“我么？我会弹琴...不会的曲子也能学学，会做饭...”周岁苦思冥想，此次宗门的任务是要她扮演一个落入青楼的孤苦女子，然后勾搭一个男人被其给带出青楼，再趁机离开。
婳春楼虽表面只是个欢乐场，但背地里其实是有不少腌臜勾当的，例如将一些不乖顺的妙龄少女送去魔族作炼药的药人，成了药人以后的用处可就不止是在婳春楼揽生意了，还能吸取男子精气。
而这精气则会由婳春楼里隐藏的阵法传输至魔族，协助魔族的那个幕后长老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