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厨房因为有了夙涟在里面而有了声响。
叶清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茶几旁边，一口咖啡一口蛋糕的等着自己的晚餐。
看起来好不惬意。
焖面等待的时间夙涟从厨房里走出来，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喉。
从回来到现在他还没喝一口水，嗓子有点干。
在叶清漪眼里他就跟那蛊惑君王的苏妲己一样。厨房那边的灯是明黄色的，柔和的光晕笼罩着眉眼艳冶的少年，本就殷红的唇瓣被水润得娇艳欲滴，墨色的泪痣在他的眼尾，修长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滚动着。
配上他小臂上的纹身。
看起来就是又野又欲。
“诶，这个纹身你什么时候纹的，我怎么都没看见过。”叶清漪舔掉唇瓣上沾着的奶油问他。
夙涟放下手中的水杯，指尖摩挲了下杯壁，顿了片刻答道：“寒假的时候。”
“就是你走了之后没几天纹的。”夙涟侧过身子，懒懒地倚靠着桌子，一手搭在边上的椅背。
她走了之后？
叶清漪仔细回忆了一下，噢，他说的应该是她去外公家之后。
叶清漪捧着咖啡杯啜了几口，“这个图案很好看，但为什么要纹蝴蝶扑火呢？”该不是有自毁倾向吧，叶清漪不担心他心理上出问题，她能接受，也有信心去慢慢治愈他。
但前提是，他别死，也别想着死。
夙涟定定地看了叶清漪几秒，蓦然笑了。
他看懂叶清漪在担心什么了，搁这儿套话呢。夙涟嗤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给叶清漪盛面去了。
叶清漪见夙涟不回答她，心里更着急，一手撑着后面的沙发借力站起来，趿着毛茸茸的棉拖鞋走向厨房，“你怎么不理我呀…”
夙涟揭开锅盖后，焖面的酱香就散发了出来，叶清漪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了。
“蝴蝶扑火啊。”
“觉得是个很有意思的图案而已。”
夙涟用筷子给叶清漪夹着面条，番茄软烂地挂在荞麦面上，酱汁浓稠，面上卧着金黄焦脆的荷包蛋，现在也被汤汁浸透，他抓了把葱花撒在上面。
叶清漪的注意力被夺走，伸出手想要接过碗。
夙涟的手轻轻往边上一偏，没让她碰到碗，“很烫。”他端着面碗走到餐桌前放在碗垫上，“我怕你被烫到了又讹我。”
跟在后面落两步的叶清漪嘟囔着：“我哪有讹你啊。”
夙涟的目光悠悠地飘到了茶几的一堆吃食上，又看看她。
叶清漪理亏，哼了一声，坐在已经被夙涟前一步拉开的椅子上，用筷子搅和了下面条，“那明明是你先怼我的，我生气了你总得出点东西哄哄吧。”女孩子跟自己男朋友耍耍小公主脾气怎么了。
夙涟轻嗤一声，没反驳她，转身回厨房又给自己盛了碗面，继而端着碗坐到了叶清漪对面。
他没有直接动筷，而是先回答了叶清漪刚刚那个问题。
“我当时想的时候，一开始觉得蝴蝶是你，我是火。”
叶清漪不明所以：“可是我不觉得你在伤害我啊，和你在一起我也不觉得我被消耗了。”她嘴里还咬着面条，“而且，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夙涟弯了弯眼，“嗯。”他抬手倾向叶清漪那边，大拇指划过她唇角带去了红色的酱汁，“因为你喜欢我。”他不敢说爱。
爱是在函数图像里就代表着峰值，此后只可能下降，最好的结果就是平稳地不增不降向后延续。
可这样的平稳在他们未知的人生中是那样的难如登天。
连山川都错落，语音都平仄，何论爱。
这瞬息万变又虚无缥缈的爱。
他不敢保证叶清漪能不能一直爱他，但他是能够确信自己会一直爱叶清漪的。
他的心，他知道会往哪儿走。
叶清漪放下筷子，皱着好看的眉头，“那后来呢，你刚刚说一开始是那样想的，那后来呢？”
“后来我又觉得，我也可以是蝴蝶，而你是火。”
夙涟和她对视着。
叶清漪是真的有点不太能搞明白夙涟话里的意思。
“和我在一起消耗了你吗？”
夙涟摇了摇头，对待她的时候他就好像有用之不尽的耐心。“一开始我觉得你是蝴蝶，我很敏感，你也知道。”他垂着眼，指尖像是因为紧张而一直点着桌面，“我看了医生，其实也还好，就是焦虑症。”他用“还好”两个字来补救。
“就像前世，我真的觉得重生这件事很荒谬离奇，我怕这只是一场走马灯的梦。”
“我怕你也只是我的梦。”
“可是你偏偏就走向我了，我那么多疑，会不让你和别的男人有过多接触，会偷看你手机。”夙涟紧蹙着眉，细数自己的不堪，“这就像给你上了枷锁，我觉得我不该这样窥探你的隐私，限制你…”
他还想接着往下说。
叶清漪开口打断他，“我很喜欢。”她紧紧盯着夙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很喜欢你这样对我，这是你的占有欲，你对我的占有欲会让我觉得你很爱我，对于爱的人和物我们才会产生情绪，这是你爱我的表现，所以我乐得其所，你就当我也不正常好了，你这样对我，让我很有安全感。”
好不容易才碰上一次可以和夙涟谈心的机会，她肯定不能放过，也肯定得趁机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摆在他面前。
而且夙涟这么一说，叶清漪就能明白他那个纹身的一个意义了。
“那...你把我比作火，而你是蝴蝶的意思是什么？”
夙涟眨了眨眼，勾起唇角笑。
“我总担心这是一场梦，你也是我的臆想，我总担心你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还是忍不住悬着胆，焦虑症就是这么来的，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光，我这人有时候也挺懦弱的，没意思了我就想死。”他靠着椅背，笑得散漫。
“医生推荐我去看那本《幸福的陷阱》。”夙涟皱了皱鼻子，似乎有点嫌弃，接着无奈地笑了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以为就是那种成功心理学，但我还是看了。”
“发现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们追求幸福的过程中常因为追求的行为而陷入不幸的状态，我们总认为幸福才是常态，不幸是可悲的，我确实也掉进了这个陷阱。”夙涟的手交叠在一起，指节之间磨蹭，“我想了很多。”
“最后觉得，抓住现在就够了，你现在在我身边，我看的见你摸得着你，这就够了。哪怕未来有一天你真的消失了，起码你存在于我的记忆里，起码幸福过。”
“所以我想通了，在爱的时间里不遗余力地去爱，蝴蝶扑火——”
“就是我明知结果可能会让我粉身碎骨，我也要义无反顾地奔向你。”
在夙涟说完这句话之后，叶清漪听到小灵丝的声音随之出现。
“恭喜宿主，主人对「爱」的理解度百分之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