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夙家老宅大门外的夙涟看着于淼手里拿着围巾，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妈，我真的不冷。”
于淼不容拒绝地说：“我还能不知道你这个年纪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不准耍帅，清清今天也回来了，你要是不想流着鼻涕咳着嗽去见她，就好好戴上。”
夙峥夙老爷子听见了“清清”两个字，抬起头说：“清清儿啊？她也刚刚到了吧，那不就在那边——”夙老爷子用拐杖指过去。
此时的叶清漪刚好就脚尖对着夙涟的方向，小姑娘穿着纯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阔腿裤堆在雪地靴上，原本长得到了屁股的卷发如今也才堪堪到胸前。
还有一排薄薄的小刘海。
看见他的时候，那双向上勾的狐狸眼瞪得有些圆。
一副呆呆的模样。
夙涟调整了一下在脖子上的围巾，朝着叶清漪那边走过去。
于淼看了眼站在边上靠着车的夙稔冬，手肘轻轻顶了顶他，“看你儿子，和当初你追我一样。”
“没点儿收敛。”
于淼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当初她和夙稔冬高中早恋被爸妈发现，当时的夙峥是不太满意她的家境的，她爸妈也都是比较傲的人，放狠话说于家不会攀附夙家，斩断了她和夙稔冬的联系。
结果夙稔冬也是带着大包小包地去他们家饭店帮工，一个含着金子出生的大少爷一言不发地在那儿给他们端盘子，还很自然地跟她爸妈打招呼。
夙稔冬弯起眼对着于淼笑，“嗯。”
有其父必有其子。
夙涟如同当年的夙稔冬一般，很是自然地向叶爷爷和叶奶奶以及黑脸的叶南城，姨母笑的苏叶问好。
“爷爷奶奶好，叔叔，阿姨，新年好。”夙涟端的是翩翩君子的姿态，语气温和。
漂亮的少年笑得如和煦春风，叶爷爷倒是很喜欢这种和夙老爷子截然不同的温和。
也被夙涟的表面端庄给蒙蔽了鹰眼，回以一笑：“新年好啊小涟。”
叶奶奶如是，“新年好，要不要一起留下来吃个饭？”说着她就看向夙家那边站着的一窝人。
两家聚个餐也挺好的。
叶南城脸黑了，刚想说“都过年了让他回他自己家吃” ，就见苏叶就率先笑眯眯地开口：“好啊好啊，一块吃饭人多热闹。”
叶南城还想挽回局面。
但夙涟就像看不懂他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脸色一样，勾着抹温和的笑：“好啊，谢谢阿姨，那我就去和我爸妈他们说一下吧。”
叶南城抬起手想拽住夙涟的胳膊，但连围巾角都没碰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夙涟走远。
低头和夙老爷子还有夙家父母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边的人就一块儿过来了。
夙老爷子看见叶爷爷的时候冷哼了一声，“你下厨？”
夙峥和叶爷爷年轻的时候在一个部队，只不过夙峥是连队的，叶爷爷是文工部的部长。
一文一武，在当年的部队里称得上是军中双草。
两个帅哥在连队里的名号那叫一个大，但这俩人却是一直暗中较劲，不过好朋友却是真的好朋友。
虽说一个嫌一个温柔儒雅的是装模作样，另一个嫌这个是只会动手的莽夫。
俩人就这么斗嘴斗到老，但行动上是很口嫌体正直地将宅邸建在了一起。
偶尔过年的时候叶爷爷和叶奶奶也会喊夙老爷子过去吃饭，叶家在过年是会让厨子和佣人回家过年的，一般都是叶爷爷和叶奶奶一起下厨。
所以这次夙老爷子一过来才会这样问。
叶爷爷鼻子喷气，仰起脖子，“不然呢，就你这双手能做出个什么？别把我家厨房给炸了，我那清代青花瓷可贵得很...”
眼见这两个老顽童又要对喷了，叶奶奶轻轻拧了一下叶爷爷的耳朵，“孩子们都在呢。”言外之意就是你别逼我在这里扇你。
叶爷爷耸了耸鼻子，没说话。
夙峥看着这对黄昏夫妻在举手投足间的亲昵，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那个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叶爷爷箍住他的肩膀，一如曾经二人在部队时年少轻狂的模样。
“想什么呢，过来给我打打下手，你这身牛劲不剁个骨头都可惜了。”
夙老爷子就这么被带去了厨房。
站在原地的叶南城也忍不住笑了笑，一旁的苏叶已经挽上了于淼的胳膊，女人之间自然是话起了衣着包包化妆品之类的话题。
夙稔冬和叶南城也是几十年的朋友，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闲聊着走进叶家老宅。
最后只剩下叶清漪和夙涟。
正在进行地下恋的叶清漪默默拉开了和夙涟的距离——往左边挪了两步。
夙涟觉得和父母坦白两个人的事也无所谓，况且于淼和夙稔冬已经知道他们的事儿了，看着旁边警惕的小姑娘，夙涟扯扯唇无奈地笑了，“我很拿不出手吗？”
不然为什么一到长辈跟前，她就本能地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警惕的叶清漪毫不犹豫地说：“怎么会呢。”
“那你干嘛躲我。”夙涟看着她说。
看着少年干净的眼眸，现在正灼灼地看着她，他的眼窝很深，勾着的眼睛无力地垂下来，睫毛如蝶翼，不知道为什么，叶清漪总觉得从里面看出来了一点儿委屈的成分。
叶清漪嗫嚅着唇瓣说：“也没有啦，就是怕...”小姑娘低下头，只留给夙涟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穿着雪地靴的脚轻轻踢蹭着地上的积雪。
两只手揣在兜里，像个犯了错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幼稚园儿童。
夙涟哪怕是有那么点不满，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唉...”
一声很长的叹息。
“败给你了。”
一只白皙的手放在叶清漪毛茸茸的脑袋上，手背上青筋明显，修长的手指陷入她的发丝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夙涟低声开口：“那就等你不怕了，再告诉爸妈。”
说完之后夙涟就弯下腰，看着小姑娘的眼睛，“我没在怪你，只是有点不开心。”
叶清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下。
“你没有拿不出手，我很喜欢你，但是早恋不好，我爸爸会生气。”
生气了讨厌你了，不让我们在一起了可怎么办。
叶清漪的眼睛里写着这句话。
这个笨蛋总是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夙涟勾唇笑了笑，“行——那乖乖仔，我们该进去了，要不就要被发现了哦。”尾音上扬，是夙涟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叶清漪耳朵有点热，藏在了发丝里。
点点头，小跑了几步走在前头。
黑发白衣的小姑娘跑在雪地里像个白胖的企鹅。
后面的夙涟紧了紧围巾，半张脸埋在围巾里。
他还是好好保暖吧。
不然小姑娘伤心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