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词治疗完这个男人的伤口其实毫无波澜，消耗的精神力就像是汪洋大海滴了几滴水出去，但为了让夙诃有指导她培养她的理由，李词默默给自己弄出了一身冷汗，顺带让脸部的血液往下流。
现在的李词就是脸色苍白，额头上还在滴着汗珠，一副虚弱不堪、异能消耗过度的样子。
夙诃哪里知道他们的计划，以为这个小姑娘真是天赋异禀。
眼神示意吴文递纸巾过来，夙诃拿着纸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细汗，说：“辛苦你了。”说完，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两颗糖递给李词。
李词接过糖，脸上浮现出笑意，梨涡浅笑：“谢谢。”
虚弱的小姑娘笑得甜甜的，夙诃收回手，低声笑道：“应该我谢你才是，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先歇一会儿吧，还有几个异能者需要你的救助。”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像是上个世纪醇厚的红酒。
*
虽然从遥城到京城只需要十几个小时，但是养精蓄锐是必要的。
所以在夙诃带走李词之后夙涟就给彭归州和彭恕发了消息，让他们安排人到他之前确定好的地方先暂时待着。
李词已经被夙诃带走了，叶清漪看向似乎还不打算离开别墅的齐云贞，生生扯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学着夙涟那种语气喊：“齐姐，我觉得我也不是很需要齐姐的照顾哦，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我和词词也都熟悉基地了，以后就不麻烦齐姐操心啦～”
您可快他妈混蛋吧。
齐云贞表情变了变，不自觉地看向夙涟，但对方正在低头喝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没办法了，齐云贞冷哼了一声，迈着步子离开。
现下的情况就是李词被夙诃带走，之后恐怕也只有晚上李词回屋她才有机会见到李词。
叶清漪并不清楚夙涟的计划，她看向那个还在低头喝茶的青年。
“夙涟，你怎么安排的？”
夙涟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向她，把那天晚上告诉宋勉和李诚的计划又复述给了她。
听完计划的叶清漪表情不太好看。
她在内心喊着小灵丝：“为什么夙涟现在还是不在乎那些无辜的人，不是已经达到百分之七十了吗？”
“要到百分之百哦宿主。”
叶清漪：......
这下算是完了，摆烂了这么久一直没认真做任务，顺风顺水地混到了百分之七十的进度，结果现在来了个突袭。
只能试试能不能和这位大佬好好推心置腹地谈谈了。
如果要说心里话，叶清漪其实对其他人的生命也无感，但是她不能再让夙涟背上那么重的罪孽，他本就是无辜的，从前他也体验过孤立无援，正因为见到了人性的恶，才让他对人失望。
失望不去在意就好了，但不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否则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夙涟和夙诃又有什么不同呢。
思来想去，叶清漪站起身走到夙涟面前，一站一坐。
她伸出手扯了扯夙涟肩膀处的衣服布料，夙涟歪头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又犯什么病了？
叶清漪：“......”
叶清漪：“你跟我来一下。”
夙涟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跟着她上了楼。
叶清漪回过头看向他：“你的房间是哪个？”
夙涟随手一指，叶清漪拉着他走进去。
外面的宋勉：“！？”
夙涟的房间很整洁，东西少得可怜，窗帘是拉着的，只开了一边，进去之后夙涟就过去把另一边也拉上了，房间笼罩在昏暗中。
讨厌光吗？
叶清漪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你要说什么？”夙涟垂着眼皮，没什么力气似的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床头。
叶清漪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旁边，她抬起头看着夙涟，黑眸亮晶晶得和一开始夙涟见着的葡萄一样。
黑葡萄还是黑葡萄。
现在那双黑葡萄就这么看着他，难得地有几分认真。
“你的计划，宋勉也跟你说了吧，你自己应该心里更清楚，彭归州他们在基地外面提前埋伏围城，你又把丧尸引进基地，
基地乱作一锅粥，不管夙诃是想逃出基地还是想和丧尸正面刚，最后的结果都是你赢，夙诃逃出基地就会被彭归州他们给套住，和丧尸正面刚的结果就是你们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是夙涟。”
她的话在这里就停住了，叶清漪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心，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些无辜的人呢？”
叶清漪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她怕她听到不想要的答案会一口气厥过去。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
“目前来看，你这个计划绝对是优选。如果要去考虑其他人的话不知道该有多麻烦，只是我觉得你不应该背负这么罪孽，你报完仇之后受伤的人肯定也不少。”
“他们会怎么说你呢，你成了基地长之后他们真的会愿意臣服你吗，一个为了报仇就将他们作饵的基地长？”
夙涟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在乎。”不在乎他们到底是不是打心底里地原因臣服于他；不在乎他们在背后议论自己。
末世的时代，强者为尊。
叶清漪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一句：“可我在乎。”
夙涟撩起眼皮， 那双眼眸情绪难辨地看着她。
在乎...他吗？
叶清漪和他对视着，开口：“他们骂你，他们讨厌你，我会担心，我会不开心，我会心疼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在末世里绝对的实力才是最有力的武器，但是众志成城，当他们所有的人联合起来围攻你呢？那种孤立无援的处境，你自己更清楚。”
鼓起勇气般，叶清漪握住他的手，攥得很紧。
“过去的经历不是你的错，这个世界给你的苦难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其他人的错，是夙诃和格雷斯家族的错。”
“你不应该惩罚你自己，也不应该因为少数的恶人而去仇视着所有的人类，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看见的丧尸吗？就是杨远的奶奶，她对杨远的爱超过了对食物的渴望，也遏制了丧尸的本能，哪怕没有记忆，她都能够护着她的孙子。”
“夙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奶奶、妈妈、姐姐亦或是爱人，亦或是至交好友。这个世界是有爱的，我们站在黑暗里，所以就好像只能看见黑暗里的不堪。”叶清漪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白色的亮光穿过窗户洒到了夙涟身上。
他被刺得闭上眼。
“可是有时候黑暗与曙光之间的距离，只在于你要不要拉开窗帘，要不要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