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义心事重重,没有多喝,花千针性子机敏,疑心极大,更是小心翼翼。
只有柳长恨生性歹毒,早已把生死看淡,知道酒里无毒,便放心饮了起来。
于震天似有心事,饮了七八杯酒便即告辞。
李法白则是浅浅的慢饮,胡得山又饮了几大碗酒,这才尽兴,当下站了起来告辞。
郭义将他送走之后,和柳长恨、花千针二人也告辞回房休息,李法白当即将他们三人分别送入了准备好的卧室。
郭义良久也没有睡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内心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急躁之下急忙宁静了心神,不再胡思乱想下去,过了不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了月挂中天才醒,起床之后觉得口渴,忙从桌子上拿起了茶壶,一连饮了六七杯茶,皎洁的月光从窗外射了进来,今晚是七月十五,月色分外皎洁。
郭义心中一动,心道:明天我就回去了,今晚月色如此美好,我不如出去观赏月色,这些年来过于繁忙,不是和敌人刀光剑影的厮杀,便是忙于其它的俗事,已经很久没有时间赏月了,今晚不如索性赏一晚月光,也是一种享受。
想罢便推开了房门,信步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间到了庄内的一个后花园,只见花园的石条上一个人正在独自饮酒,郭义走到近前一看,正是李法白独一人饮酒。
见到郭义到来,李法白忙站起来来让座。
“姑爷,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难道睡不着吗?”
“今晚月色甚好,我想出来欣赏一下月色,所以出来走走,刚好碰见你在此独饮。”
“姑爷真是一个雅人,竟有如此好的雅兴,今晚的月色确是甚美,所以我也忍不住出来观赏,姑爷陪我喝一杯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木杯盏,拿起石条上的酒葫芦,给郭义满了一杯,郭义心情愉快,浅浅饮了一口。
“今晚如此美丽的夜色,就像一位绝代佳人一样,我们不可饮得太快,否则也是唐突了佳人了。”
“姑爷真是个诗人,我们就应浅斟慢饮才是。”
李法白说着也是浅浅的饮了一口,过了片刻又道:
“姑爷不但武功盖世,学问也是大得很,对那古诗词颇有研究,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但我对诗词知之甚少,不知唐诗宋词中可有不少咏月的诗词么?”
郭义道:
“当然有不少,比如‘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还有那‘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等等皆是咏月的佳作,宋词中也有很多名作。”
李法白饮了一口酒。
“不知有哪些佳作?”
郭义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感人的则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更是千古绝唱,没有经历过大苦大难大悲大喜的人绝对不会写出这么杰出的词作来,一个人只有久经苦难才能洞察人生的。”
李法白过了很久才道:
“姑爷你情感丰富、悲天悯人,令人佩服,我们喝。”
“李护法,我们很久不见,你为了卧龙庄日夜操劳,真是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姑爷,庄主对我恩重如山,我即使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他无论让我干什么,我也是毫不迟疑的。”
李法白说完又一口干了。
郭义笑道:“我岳父是个淡泊名利之人,一向与世无争,他怎么能做出过分的事?更加不会让你们为难了。”
李法白忽然叹了口气,然后久久不语,过了盏茶时分仍然未曾答话。
郭义忍不住问道:
“李护法,你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心事么?”
李法白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词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天下所有的人幸福吉祥,就像每月的十五一样团圆,今晚虽然是七月十五,但依然是一个吉祥的日子,望天下苍生平安吉祥。”
郭义听他说得如此郑重,不禁又笑道:
“李护法,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精明能干的管家,想不到你也是一个忧国忧民之人,当真令我深感意外,但凭你这份赤子之心,我敬你一杯。”
李法白笑了笑。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是古之常理,一个人若没有爱国之心,和那些麻木不仁的畜生又有何异?!
但话又说回来,真正爱国的人并不多,那些老百姓皆是自私自私的人,根本不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放在眼里,只要自己能吃饱饭比什么都强,什么胡人入侵,什么胡人当执,他们根本无动于衷。
这是我们汉人最大的悲哀,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伤心悲愤之色。
郭义心下也是激动。
“李护法,其实你也是一个文武双全之人,只是命运使然,做了一个管家,倘若为朝廷所用,至少是一个总兵,以后很可能位列王侯的。”
李法白苦笑道:“我纵然再有才能也斗不过命,至圣先师孔夫子有一句名言说的千真万确,‘死生由命,富贵在天’,我即使有宰相的能力也当不上的,这就是命,但我也不气恼,因为我认识了一个最好的朋友。”
“哪个朋友是谁?”
“段万仇。”
李法白肃然道。
郭义笑道:“我岳父义薄云天,大仁大义,一生喜欢结交天下英雄豪杰,你能在他手下做事,我也是高兴的很,他把你当成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不必如此感怀。”
李法白又是肃然道:
“姑爷,你错了,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相报,我在最危险的时候被人追杀,他救了我。
我一贫如洗之时,他给了我一万两银子。
后来又把我和妻儿接来享福,让我做了他的管家,每月给我三百两银子,对我有再造之恩,简直是恩重如山!
我问你一句话,你这一生可曾见过如此大仁大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