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二十多天之久,点苍派掌门冯天河和雪山派掌门朱雪莲均已率领残部过来投奔忘情谷。
叶忘情本不愿接纳,但碍于郭义的面子,也只得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住处,说了些闲话便回到家中和彭十三饮茶。
郭义古道热肠,自是对他们殷勤招待。
这日郭义正和水柔青聊天,一个弟子进来禀道:
“元帅,副元帅,外面有个叫任天行的人求见,请你们定夺。”
“知道了,你退下吧。”
弟子应了一声转头而去。
郭义笑道:“你爹终于来了,他可是真守时,今天正是四月初九。”
水柔青道:“我们出去看看吧,别忘了你要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可别把天玄真经的武功秘诀全说给他听,否则他学会了又要去杀人了,我实是无可奈何了,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他若是正直仁义,你定要我将武功秘诀传授给他,但他一意孤行,你是为了他好,我明白的。”
“你知道就好,我们出去看看吧。”
说罢夫妻俩出了门飞身上马向谷口驰去。
到了谷口忘风命人拉开了大门,二人纵马驰了出去。
但见谷外一百米处,任天行坐在马上抚须而笑,身边只带了十几个随从,显然是来赴约的,并非前来大动干戈。
郭义水柔青夫妻俩驰到近前,向他拱手施礼。
任天行笑道:“郭大侠,郭夫人,你们一向可好,老夫礼过去了。”
郭义忙道:“任岛主果然是个守信之人,今日之约,按时而至,在下佩服。”
任天行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
“郭大侠,老夫虽非正派人士,但信用二字从不敢忘,今日前来赴约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是不是已经写好了一部释文送给我呀,老夫猜的不错吧?!”
“正是,任岛主果然聪明过人,但在下还有几句话说,望你三思而行。”
任天行笑道:“你先把书送给我,其他的事好商量。”
郭义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他,任天行翻了几页,不禁喜上眉梢,开怀大笑道:
“你果然守信用,我没有看错你,郭夫人,你嫁了这么一个英雄丈夫,这一生也不枉了,哈哈,哈哈。”
水柔青心下激动,刚要说话,又强自忍了下去,柔声道:
“我还是希望你能脱离灭恶教,做一个逍遥自在之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任天行心中一动,对水柔青的好意心下感激,只是始终不知她为何对自己这么关心,不由得心中纳闷。
“郭夫人,你心地善良,好言相劝,老夫心领了,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只能令你失望了,老夫在此谢过了。”
说着向她抱了抱拳,水柔青急忙还礼。
任天行又道:“郭大侠,还有什么事你说吧,老夫但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拒绝的。”
郭义缓缓道:“任岛主,一个多月前,雪山派和点苍派几乎被灭门,是不是你们灭恶教所为?”
“不错,因为他们不知好歹,不肯归顺我们,只能自讨苦吃了。”
任天行并不隐瞒。
郭义听了眉头一皱。
“但你们男女老幼一个也不放过,岂不是禽兽所为么?人家为什么要借钱给你们?为什么又要借粮给你们?借是仁义,不借是公道,你们为什么要强人所难,还要斩尽杀绝,岂不是同恶魔无异!”
任天行思索片刻,仰头道:
“你说的虽然有理,但我们不这么想。
我们一不做生意,二不种地,若不这么做,又去哪里弄这个多银两来?
你仁义厚道当然不理解我们,甚至恨我们的所作所为,但古往今来成大事者皆是不拘小节,皆是心狠手辣之辈,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的。
郭义,像你这种人永远不知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的,凡是做大事的人无不心地歹毒的。
像那汉高祖刘邦,奸相董卓,一代女皇武则天,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
刘邦杀了很多功臣,董卓杀了不少忠臣,武则天杀了自己的儿子,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皆是为了自己的霸业着想。
若是有菩萨心肠,就永远做不成大事了,这是无情的政治。
且不说我们男人,历来宫庭的斗争皆是女人造成的,妃子们争相吃醋,为了皇后的宝座,互相残杀,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又牵连了多少无辜。
所以你也要看开吧,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武林中事虽非政治,但也血雨腥风,复杂的很,望你退出吧,老夫实是为了你好,请你三思三行。”
郭义情不自禁望了水柔青一眼。
心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青青和他的性子一般无二,皆是争名夺利的人,父女俩简直是一模一样。
水柔青眼含深情拱手道:
“任岛主,你的话我认为甚是有理,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世上若没有‘公道’二字,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吗?
若没有正人君子来主持公道,世上焉有正义可言?
我们不是一路人,只能自行其便了,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望你脱离邪教,好好保重,好么?”
说罢眼色中充满了期待。
任天行心下又是一动。
付道:郭夫人对我如此关心,这当真奇了,难道她真的是菩萨心肠吗?我与她非亲非故,她如此对我,究竟有何深意?
一时之间也是一阵迷惘。
郭义道:“任岛主,内子适才这番话实是一番好意,望你三思而行。”
任天行不答,过了很久才道:
“郭义,郭夫人,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我意已决,多说无益,你们要是不归顺,将来会大难临头,若是现在归顺,保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们意下如何?”
“万难从命!”
郭义毅然道。
水柔青也摇了摇头。
任天行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可惜呀可惜,你们这一对人中龙凤,日后就要粉身碎骨了,就算老夫想救你们也是无能为力了,你们好生保重吧。”
说罢一挥手率领着众随从转身而去,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看着任天行远去的背影,郭义唏嘘不已。
“你爹还有点情义,对我们还表示了惋惜之情,真不舍得杀我们。”
水柔青嗔道:“他只是我爹么,难道不是你爹么?”
郭义忙道:“也是我爹,只是你一直不和他相认,弄得我也好生尴尬,直是不知道怎么叫了。”
水柔青叹了口气。
“哎!其实我早就想相认了,只是母亲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拂她之意吧。”
“也是,我们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水柔青忽然肃然道:
“不管走到那一步,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郭义笑道:“你别说了,我早已知道了,咱们的爹爹任天行即使十恶不赦,你也不准我杀了他。”
“算你聪明,至今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郭义则是心头沉重。
忖道:倘若她爹爹任天行再这么无恶不作,难道我真的要手下留情么?如果我真的这样,岂不是成了一个邪恶的小人了么?
心念及此,不禁又是心下大乱,低下头去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