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祀景站在讲台上,穿着国际班的西式校服,单手插兜,周身充满了一种不羁的少年气息,一双深邃的眼眸扫视了教室一周。
最后眼神锁定在了那张俏皮倔强的脸庞上。
他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双长腿大步地迈下了讲台。
看着周祀景向她走来,苏婧感觉大事不妙。
她慌乱地坐直了身子,如临大敌。
怎么办,还有什么能够拯救她!!她不想跟这个人同桌!!苏婧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内心万马奔腾。
周祀景在众目睽睽之下, 走到了她的课桌前。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汇集,苏婧抬头怒视着他,像是一只长着爪子但是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猫咪。
“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周祀景明知故问,这个教室除了这里,他也没别的地方坐了。
当然不行!苏婧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表情写着不满,腮帮子都快气得鼓起来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后,她终究是伸手把自己放在课桌上的书包忿忿不平地拽了回来。
她在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表情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她气鼓鼓的表现,让周祀景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他有这么惹人嫌吗?
“你为什么会来我们班?!”苏婧不解地提高了音量,忽然意识到这是上课时间后,她的音量就降了下来。
周祀景不紧不慢地将课本拿了出来,不以为意地说:“我答应你的,要帮你补习功课。”
他在早上得到苏庭琛的同意之后,就马上到校长室让校长室给他安排转班的事情。
周氏继承人的存在于南川中学来说,是一尊不可得罪的大佛,而且他本身成绩优秀,不论在哪里学习都可以由他自己做主。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校长马上就去亲自落实了。
但是程序性的手续还是有些琐碎,还要给他安排合身的校服,花了点时间。
“你!我可没答应你的请求,你别想逼我妥协!”苏婧义形于色,语气中带有几分坚决不向恶势力妥协的意味。
周祀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放到了苏婧的桌上。
“这是我整理的普高课程笔记,应该对你有用。”
厚厚的笔记本放在面前,苏婧看都不看地把它推回到周祀景的桌上,“谢谢,我不需要了!”
她一定要跟这个家伙保持距离,这家伙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虽然没有凭据,但是她在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很多次豪门恩怨剧情,周祀景在她心目中已然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黑心继承人。
看到苏婧满身带刺的模样,周祀景侧身凝视着她。
“苏婧,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真正想害她的,可另有其人。
“我怎么能信你!”此时的苏婧完全是防御状态。
见她完全放不下戒备心,周祀景低眸思考了一会儿。
随后缓缓地开口说:“我要真想害你,会告诉你那么多吗?”
“那你也别想我答应你的请求!”
他们两家之间,跟仇人没区别,就算周祀景没有害人之心,也不能和他有来往。
苏婧秉持着这个想法,将自己的课桌往另一边挪了一下,两桌之间隔开了一条缝。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答应的,帮你补习功课就当是我们家在赎罪吧。”周祀景轻声说道。
“不用了,你们要赎罪应该去找我爸,而不是找我。”苏婧冷静了下来,自顾地翻开了课本,语气渐渐带着凉意。
两人的气氛也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周祀景的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冒然的出现和靠近已然让苏婧感到了满满的不安全感和不适。
她才刚回到学校,昨天才得知了周苏两家的恩怨,今天这个始作俑者又突然来到了他的班里说要给她补习功课?
饶是苏婧再怎么宽宏大量,也理解不了周祀景的做法是为什么,他明知道苏家是绝对不可能答应医治的。
“这笔记你真的不看吗?”周祀景试探性地问。
“不需要。”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周祀景露出了可惜的表情,“那我只好把它给班里其他同学了。”
此时坐在前面原本一直僵硬不敢回头的李洵和孙雨昂立马扭过头来。
“我要我要!!”
“学神!她不要我要!!”
“.....”
苏婧抬头看着两人,眼神一言难尽,这两个墙头草!
“你,要不打开看看在考虑考虑?”周祀景又问。
“诶,景哥,她不要我们要,南川谁不知道你的黄金笔记啊!”李洵悄咪咪伸出手,想摸一摸那个笔记本,想沾沾学气。
但是本子被周祀景往后挪了一下,他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看着他们俩豺狼虎豹般的目光盯着周祀景手下的本子,苏婧将信将疑地睨了周祀景一眼。
“什么黄金笔记?”
“婧姐,他笔记里全是重点题型,而且押题贼准,他以前的同桌靠他的笔记排到了全级前三十!”孙雨昂好不夸张地描述着,音调越来越高。
还好这节课是英语听说课,老师正在放着学习片段的视屏,不然真盖不住他的声音。
“真这么厉害?”苏婧半信半疑地审视着那本笔记。
不得不说,现在这个本子对她来说是有点诱惑力的,毕竟周祀景“学神”的称号名声在外,加上两个前桌的一阵吹捧。
她承认她现在是需要这本笔记的。
但是!她怎么能轻易接受呢!她可是苏家的女儿!怎么能拿他周家人的东西!
见她犹豫,周祀景轻轻地翻开了笔记,展示在苏婧的面前。
“这里面大多是理科题目,每一科我都分栏整理好了,这里是这学期的学习重点......”
他话还没说完,苏婧已经把笔记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看着笔记本里井然有序的排版和简单明了的题目分析,苏婧几乎是两眼放光的程度。
这本笔记有着很多她从来没打开过的解题思路,看着这些重点高难度题型,她居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学习这方面,她在心里突然有点佩服周祀景了。
见她看笔记看得入神,周祀景也不说话,由着她看去,自己则开始跟着课堂学习。
卧龙兄弟看到笔记被苏婧拿在手里了,只好讪讪地回过头。
直到下课铃声想起,苏婧才知道自己看了这本笔记多久。
“那个,咳,你这笔记,挺厉害的哈。”她笑得略带尴尬的将笔记放下,全然没有刚才那副横眉怒眼的样子。
说着,她依依不舍地将笔记推回到周祀景的面前。
周祀景将手按在本子上,不让苏婧推回。
“这个笔记本来就是为了给你的,不用还我。”
“就算你送我了我怕也不会答应你的请求的。”苏婧傲娇地说。
嘴上说着, 她手也没停,默默地将本子挪了回来。
周祀景笑出了气音,“好,就如我一开始说的,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苏家把苏婧保护得很好,从苏婧出生开始,只要有周家人出现的地方,不论什么场合,都不会有苏婧。
苏家对外都说是女儿体弱多病,不宜多见外人,所以从才不会带苏婧出现在名利场上。
直到周祀景偶然得知了苏家的女儿也上了南川高中,因为两家恩怨,他和父亲商量后调查到苏婧选了国际部。
为了避免和苏家人碰面,他选择了普高部。
在学校上学期间,他有时也听闻过班里同学讨论着苏婧,据说是个性格乖张目中无人的性格,成绩太差只能靠着苏家才来到南川。
哪怕体弱多病常常不上学,也在学校声名狼藉。
如果不是爷爷突然病重,在国外都药石无医,周家实在没办法了,他才想到了来找苏婧。
他抱着被唾骂拒绝的心态到国际班找苏婧,但是她却接连好几天都没来学校。
直到那天在学校食堂,他感觉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所以不顾场合地就向苏婧提出了请求。
本以为按照苏婧的性格,他应该也会被冷语相待。
但却相反,苏婧一双清澈的明眸凝视着他,轻易地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而做出的条件,居然是让他帮忙补习功课。
这一刻他才知道,苏家将苏婧保护得有多好,好到她甚至不知道周家的存在,也不知道两家之间的恩怨。
在树下的时候周祀景也忐忑过苏婧到底会不会来赴约。
直到他感受到有人向她走来,抬眸望去,这个女孩迎着落日朝阳走到了他的眼前。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忍心提出这个请求。
但是为了爷爷,他只能那么做。
他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却在看到苏婧逐渐苍白和神伤的脸色后,再也说不出。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一种强烈的愧疚感像藤蔓般将他缠绕,令他呼吸一滞。
他的这个请求,对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苏婧来说,过于残忍了。
昨晚回到爷爷的老宅想把爷爷的相册拿回自己家里,路过房间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交谈声。
在听到周柏川和周柏安想打苏婧主意的时候,周祀景怒火中烧地将房门踹开。
他也才意识到,周家能想到找苏婧的人,不止他一个。
周家欠苏家已经够多了,不能让这两个废物再去伤害苏家人了。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今天一早,就找上了苏庭琛。
他不想再自作主张地冒然接近苏婧,只会让苏家人成为惊弓之鸟,更加伤害到他们。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自己的底牌亮给苏庭琛,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威胁,征得他的同意再去靠近苏婧。
毕竟知道他和父亲,才是周柏川和周柏安最为忌惮的人。
而这些事情,苏婧则不需要知道得更多了。
她一双星眸清澈明亮,是不谙世事的模样,知道得太多只会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
他想做的,就是用苏家人保护她的方式,去保护她。
最起码,周家不能再欠苏家的了。
苏婧认真看着笔记的内容,但是总感觉旁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不想在意,故作冷静地看着本子。
但是内心却一直惴惴不安,这家伙难不成接近她还有其他目的?
怎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上了一个下午的课后,下课铃声一响。
苏婧拿起书包就跑,甚至跑出了残影。
最后的同学正收拾着书包,感受到身后一阵轻风。
“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不知道,好像是个人。”
苏婧一路都没敢停下脚步,跟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她一样。
她一口气跑到楼下就坐进了自己家的车里。
累得快要喘不过气,心脏疯狂跳动着。
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把汪叔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苏婧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冲他挥了挥,但是太累了,她说不出话,大口喘着气。
“您胸口不舒服是吗?您坐稳了!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诶~汪.....汪叔.....我没....”
汪叔开起双闪,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
被后坐力一晃,苏婧忽然觉得有点两眼发黑的感觉。
怎么回事,她怎么感觉有点浑身没劲了。
身上突然有种负重五十斤的疲惫感,让她累得瘫倒在后座上。
透过透视镜看到苏婧躺在后座上,汪叔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姐,您坚持住!千万不要睡着!”
他边说,边按了1号键拨给了医院,电话刚接通,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收到”。
“汪叔.....我好累啊.....”
苏婧疲惫得眼皮都要撑不上去了,这到底是在怎么回事,她只是跑了一段路而已,怎么身体这样了.......
车子一路风驰电挚地就开到了医院门口。
此时急诊处的主任和护士已经备着病床在门口候着。
而苏婧已经昏睡了过去。
汪叔吓得连忙下车一边打开后车门,一边跟急诊处主任说:“小姐是一路跑下楼的,刚坐进车里她就不舒服了!”
“明白。”
这不是苏婧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来到医院了,对于她的身体状况,敬新医院的医护人员几乎都是熟读并背诵的。
在看到苏婧完全没有血色地躺在后座时,主任顿时知道情况的严重性了。
两人将她抱上病床后,连忙往急诊室推去。
“快通知院长!”主任边跑边着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