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之数月不见祁长瑾,走到身旁道贺。
“长瑾,真是可喜可贺,听说你被陛下赐了从五品官身?”
侍讲学士这职位,要放在前些年或许并没有如今那般让人稀罕。
前些年太子殿下还活着,一个被培养了二十余年的文武全才,若需要人教导,也应当是由陆崇这样的人教导。
可现在陆崇年岁渐大,两位皇子都需要一位可在朝堂中还能活跃几十年的助力作为良师教导。
祁长瑾身为陆崇的女婿,不出意外,应当能继承陆崇多年积累下的人脉。
祁长瑾迟疑片刻,“敬之,你是何时回的京都?”
“就这两日。”李敬之如实说话。
听着,祁长瑾蹙了蹙眉。
他和云皎月是在青州待了好些日子,才是这几日到的京都。
可李敬之离开泽州的时间更早,若是也才到京都,那这阵子他去哪了?
这时,外头的丝竹声此起彼伏响起。
是文安公主和驸马都尉段瑞到了。
文安公主府的主人是文安公主没错,但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还是得按照大婚习俗,由女方先入寝房,再由段瑞前去招待宾客。
一行人冲着文安公主和段瑞行礼,外头依次进来诸多诰命夫人。
很快,目送文安公主被婢女扶着远去后。
原先围在一处谈笑风生的小圈子,由于贵妇人们的到来,又有了新的变化。
裴瑰自然是同西宁侯夫人站在一处的,一并在一块的还有裴侍郎的夫人,江夏侯夫人。
云皎月那头,则出现了不少官员正妻。
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妻子刘夫人,在林芙蕖的介绍下,握住云皎月的手。
“好孩子,前几日在议政殿里,可是多谢你家夫君出言相助了。”
刘夫人和青州提刑按察使家的宋夫人交好。
都察院是中央监察机构,提刑按察使司又是地方监察机构。
宋时年下放他州任职,等到年头了,就会回京都任职。
和左都御史都属于一个体系里的官员。
云皎月就按照称呼宋夫人的方式,称呼刘夫人。
大大方方说道,“婶婶客气了。义父和都察院关系甚好,都是一心为国的忠臣,我家夫君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让都察院被有心之人算计罢了。”
京中派系,除去中立一派,其余两派分别以帝师府与司礼监为首。
换句话说,目前祁长瑾和都察院是一条船上的。
帮人帮己没什么好谢的。
裴瑰炙热视线穿过人群,稳稳落在云皎月身上。
她绯红柔软的薄唇紧抿出一条直线,连身旁西宁侯夫人说话都没察觉。
“瑰瑰,你既已嫁给宁指挥使,便好生过日子吧。”
“宁指挥使二十五六的年纪,屋子里也就只有你一人,虽说整日做些沾血造孽的事情,但做夫君,倒是不错。”
西宁侯夫人看向云皎月,眼底满是嫌恶,“至于那一朝得势的商户之女……”
不悦道,“商户之女而已,论眼界哪里比得上我们京都的贵女?”
“保不准何时就会惹笑话,又或者是得罪什么人。”
“总之,你只管看着就是了,不必亲自动手,定会有旁人上赶着料理她。”
西宁侯夫人眼光毒辣,眼下身旁那登不上台面的庶女宋枝!
不就一副厌恶云皎月至极的模样么?
裴瑰只听见后面几句话。
听明白了,颔首示意,“是,姑母。”
话音刚落,清冷声音意外道,“不过姑母……表哥怎么会和武定侯陆乾在一块?”
西宁侯夫人顺着目光看过去,看见儿子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出门前那一套。
瞳孔缩了缩,连忙走上去。
关心问道,“琰儿?你发生了何事?我给你指派的护卫呢?”
宋琰没搭理对方,只是漆黑眼睛直直盯着云皎月,眉头紧蹙着。
这女人说能治他的腿疾,是真的吗?
“母亲,那位夫人是谁?”宋琰剑眉挑起,幽邃双眸微眯。
西宁侯夫人不满,还是解释道,“是新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祁大人的妻子。”
宋琰记得刚刚那女人喊她夫君叫长瑾。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想了半晌,皱起的眉心透着一股诧异,“那祁大人,先前和表妹议过亲?”
直到自家母亲点头。
“那这么说,帝师府新多的那位小姐,是那位夫人了?”
陆崇在沧州突发中风,被人救了的事情,京都之中不少人有所耳闻。
若是云皎月能救陆崇,想来医术应当不浅。
正犹豫要不要按照云皎月所说的,去求她救治。
不远处宋枝凑到裴瑰跟前去套近乎,“宁夫人,我听哥哥说,宁大人前阵子在市舶司那处,得来了不少西洋玩意。”
“其中有一样能看见数百米外场景的西洋镜,不知何时能让我长长见识?”
宋琰垂眸,紧接又扫向不远处的宁顾行和姜寻李源三人。
目光分外带有审视意味。
陆乾一见心情大好,倒觉得花园去对了。
适时出声,“西宁侯夫人,方才祁夫人托我将宋驸马都尉的人交给你。”
“如今人我已经让人带出府了,等宴席结束,夫人可别忘了将人带走。”
西宁侯夫人若有所思,浑身自带的冰冷,不经意间少了几分。
她早些年给了恩赐送出府的嬷嬷,如今儿媳妇正在帝师府当差。
听说前几日宋元清和云皎月起了争执,还被安远公主骂了一通。
西宁侯夫人不用多想,就知道云皎月是抓住了什么有关宋元清的把柄。
微眯着眼睛望向云皎月。
评价道,“倒也会做人。”
陆乾说完了自己想说的,继而往李敬之祁长瑾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何,宋琰脑子里想起云皎月说的那句话:
去收拾西宁侯府中于他不利的局面!
下定决心,“母亲,明日我们就去请祁夫人为我看病吧。”
“我不能让叶氏和她的那双儿女,就这样抢走属于我们母子的西宁侯府!”
宋琰声线分外森冷,低沉喑哑的声音似唤醒了体内沉睡数年之久的血性!
西宁侯夫人眼眶倏地湿润了!
她连应两声,仿佛刚刚看不起云皎月的不是她。
“好好,母亲明日就与你一道去帝师府!”
半蹲在地上紧紧握住儿子的手。
只要儿子不再寻死觅活,比什么都强。
要是云皎月不肯给脸面救治,那她也自有自己的手段!
不过多时,西宁侯夫人就让身边的嬷嬷去传话。
嬷嬷拿不准自家主母的意思,不冷不热说道,“祁夫人,不知明日,你可在帝师府?”
“若是不外出,明日我们夫人会带着小侯爷上门造访。”
西宁侯夫人素来不和文官一脉女眷多来往。
上门造访四字落下,不少夫人听了都难以置信!
纷纷打量着远处的正主,后者好歹是侯府女主人。
本就不满纯靠嘴皮子上位当官的官员,这会儿被女眷跟看稀罕猴戏一样的看她。
眼神瞬间迸发出强烈压迫感,亲自推着宋琰走了,顺道轻蔑瞪向那群夫人。
场上好些武将夫人都关注着甚少外出的西宁侯夫人。
对云皎月不由多了几分考量。
云皎月目光一凝,将周遭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不卑不亢更不含谄媚,“早上会在。”
“至于明日下午,我得出门拜访我的三婶娘,这是前几日就说好了的,不好再改。”
按照牙行的办事效率,柳韵秀应当去看了不少宅院。
现在祁长瑾官位也有了,她是时候物色宅院,搬出帝师府。
就事论事道,“若西宁侯夫人及宋小侯爷明日早上无空,那便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