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祁家后,云皎月拿要写香料配方的由头,特地支开祁长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用意念进了空间。
刚到病房,眼前房外阳光透进窗户打在床上。
“方婉。”
云皎月出声喊她,示意自己来了。
方婉听见云皎月声音的时候,手指忽而动了动。
想起身,肩膀就被女人轻轻按住。
“你先不要动,免得伤口破裂。”
走到双摇床病床旁,握住摇把手柄往上抬。
帮人抬起背部,调整平躺的角度。
方婉声音微弱,刚做完手术身体大伤,连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耐。
但她还挺喜欢这种疼痛感,起码证明自己还活着。
“恩人,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救了我?”
云皎月思来想去,觉得事情解释起来麻烦,而且她也无法解释。
脸不红气不喘编造,“昨晚你流血过多,整个人都产生了幻觉。”
“我们从段家西院撤离时,你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等我们脱离危险,你还在说听见了姜寻手下的人追来了。”
“这里是祁家。”
云皎月握住方婉的右手,拍打手背让静脉变得充盈。
打营养针,抱歉说话,“对不起,今天家里有些事情,我来晚了。”
方婉因疼痛导致思维异常清晰。
她的确记得昨晚姜寻手下的人追来了,所以……竟然是幻觉么?
“那城隍庙里的证物,恩人你拿到了吗?”
云皎月点点头,尽管对方眼前遮着眼纱看不见。
应声道,“我拿到了。”
将静脉输液针刺入血管的刹那,方婉明显感到手背有刺痛。
蹙眉间,不等发问。
云皎月又将医用平口贴贴在伤口上,解释道,“你身受重伤,昨晚我已经处理了你的伤口。”
由于肝破裂手术第一天不能进食,第二天才能考虑进些流食。
“以你目前的身体情况,还不能开始吃东西。”
“我在给你输液,补充一些人体必需的营养药物。你不用感到惊慌。”
云皎月没准备解下方婉眼前的眼纱。
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这是我学医时,学到的独门医术,不能外传。所以今天你的眼纱不能摘下,你先好好休息。”
“等明天,到时候我再让人给你煮些粥喝。”
方婉微微颔首,“好。”
原本就纤瘦的身体,现在身上更有一种易碎的气质。
云皎月在病床旁待了很久,想等营养针打完再走。
其实病房里还有内嵌电视机、空调独立卫浴,作为养伤的地方,这里比祁家客房要好些。
就是现代科技,不便展现于人前。
连空调都没打,云皎月搬了个电风扇,远远插着电给人吹风降温,装作是自然风。
“对了方婉。”
云皎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上回我给你写信,其实李大哥一直在找你。”
“现在姜王府走.私和逾越规制的证物都有了,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盯着病服下的伤口位置,“要不然……等你伤好后,我送你去见他?”
方婉摇了摇头,这几年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过得这么舒服。
不用接客,空气中也没有香粉熏香的味道。
弥漫着的味道虽然很奇怪,不过却异常让人心安。
她……
觉得自己短暂地脱离了所有人都嫌恶瞧不起的妓.女身份。
低垂着头,静谧了一瞬。
性感的嘴唇动了动,开口道,“说实话,如果我和敬之不相熟,他也不介意我为妓的过去。等事情尘埃落定,我一定会拼了命地抓住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但他是好人,我和他交情深厚……我做不到,更不能,让糜烂不堪的自己,去玷污他沾染他更好的人生。”
说话间顿着。
方婉心脏间有一处生涩,放轻声音,“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云皎月神色复杂,试探问道,“你真的不后悔?”
“我看他找了你许久,这样好的男子,人品贵重,要是结伴余生的话,是个极佳的选择。”
方婉紧抿着红唇,短暂挣扎过后。
还是应声,“不后悔。”
没被注射营养针的左手,缓缓松开一瞬间攥着的柔软床单。
提出自己的恳求,“恩人,我能下床后,你能派人送我去袁州吗?我在那儿置办了一处宅院,想过去休养。”
“也不必特地安排船只送我,将我混迹在祁家商船中即可。”
云皎月捕捉到对方一闪而过的挣扎反应,她竟然破天荒生出,想主动插手人私事的想法。
多少有些为难。
站在窗前,张望着远处农业基地上撒欢奔跑的马匹。
伸手碰了碰被阳光照得滚烫的窗口玻璃,看着出神。
良久回答道,“我能让商船送你去袁州。”
“只是,方婉,你不准备和我们一道去京都?”
方婉摇摇头,“祁家在青州,走.私案涉事主谋也在青州。由路过家乡去京都的你们,将证据呈上最为自然。”
“你们和姜王府没有过节,这是单纯为君主抱不平、示忠心的好机会。”
“我一个罪臣之女,出现在京都,只会让君主认为我仍然埋怨记恨着我爹枉死。”
“这样对检举姜王府无益,就不去了。”
而且去京都,也会和李敬之碰上。
会有不必要的纠缠。
云皎月转过身,背靠着落地窗,思考了一会儿。
她不是个八卦的人,想到背后身份显贵的李敬之会出现在大荒县数年,又想到身为姜王府前世子妃的方婉,和李敬之还有婚约。
实在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心。
“李大哥为什么会出现在泽州大荒县?这事情,和你有关吗?”
看着阳光洒在方婉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还是多管闲事,“我不是非要劝你,但如果真是为了你,他离家数千里。而你又对他不是全然一丝感情都没有。”
“或许你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
云皎月说完话,方婉逐渐沉默。
没有发声。
确定方婉决心已下,她也不再多言。
等营养针打完了,才是将输液针拔出来,连带着吊瓶都带到病房外头扔到医疗废物箱里。
云皎月从空间出来后,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方婉为何会这么决绝。
脑子里想起上次祁长瑾说大抵明白方婉的身世。
主动端起放桌上新鲜的糕点去书房找他。
推开门,正好看见门前站着的男人。
一个急刹没站稳,直接撞进对方硬朗的胸膛。
祁长瑾伸手紧紧将人环住,云皎月手上的碟子,糕点掉了好几块。
后者想伸手去捡,却被祁长瑾拉进房里,“糕点掉就掉了,不用捡。”
说话间,院子里的家仆已经捡起糕点,扔到竹子编制的簸箕里。
“你刚想去哪?”
云皎月胸前被撞得有些疼,伸手揉了揉。
动作落在祁长瑾眼中,漆黑瞳仁眸色渐深,喉结微微滚了滚。
挪转开视线,“你要是出门,我就和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