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有些无力地垂下眼眸。
无可奈何,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今日,我们就去官府公证!”
陈富想得很明白。
他必须得答应云皎月想要陈家一半产业和往后一半利润的条件。
现在陈家已经余钱不多,他自知自己也没有什么大志向。
只要云皎月能答应把陈家扶持到青州富户前五的位置!
生财后给她一半又何妨?
阮氏瞪了一眼陈富,扯了扯他衣袖,“富儿?你脑子坏掉了?”
“娘,你都老了,就别管那么多事情了!”
“外头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陈富没打算被亲娘继续捏着鼻子走。
他一个商人,只图利!谁能给他钱,让他越来越有钱!
他就会把谁当衣食父母!唯命是从!
云皎月达到目的后,视线落在陈家门口方向,“姑父,你和姑奶奶也未来得及吃午膳。”
“不如等你先吃完饭,下午申时初,我在官府门口等你。”
陈富当即应下,“好。”
云皎月颔首示意,带着两个婢女离开陈家。
见女人离开,阮氏眼珠子转了转,自以为聪明。
握住自家儿子的手,“儿啊,要不然等那小妮子将秘方都给我们,我们就另起炉灶!”
“也不开什么陈家制香坊和瓷窑了。”
“反正云皎月除去要一半的产业外,只说要陈家以后的一半利润。我们就开个……开个阮家制香坊和瓷窑!”
“你要是不想用阮字,百家姓那么多,我们也可以换个姓氏。”
陈富幽幽看了眼自家老娘,转身也往府邸门口走。打算去外头酒楼自己个儿吃饭。
回来的时候再给阮氏带些东西吃。
省得和阮氏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个能发出新瓷器烧制方法的人,能发出香料秘方的人!
她能没有先见之明,维护自己的独家秘方?
果不其然,下午申时去官府公证时,云皎月对陈富说道:
“姑父,这几日我会将瓷器和香料的秘方都整理出来。这秘方,你知我知,还有你手底下的那些烧窑和制香的核心伙计才能知道。”
“烧窑和制香的伙计,必须得由你出面,让他们全家每十年签署一次卖身契。银钱开支我们亦也五五分。”
规划得当,“每隔十年,他们皆有一次留去自由的机会。”
陈富有些懵,拧着眉头,“还要签署卖身契?”
云皎月运筹帷幄道,“自然,要想生意做得长久,人心最不能不防。”
“姑父做生意多年,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
烧窑技术创新本来就难。
这是一门很值钱的技术,自然得看管好伙计保密。
云皎月暗想,好在大齐国还并未有粉彩、珐琅彩等后世瓷器。
此时的瓷器花色品种不多,还可以在花色上革新。
譬如可以做些胭脂红、豇豆红、祭红、洒蓝、瓜皮绿、孔雀蓝、豆青、金银釉之类的颜色。
再结合前代瓷器造型,三三错类搭配。
能制作出无数有创新的瓷器!
这样下来。
就算部分对瓷器极尽热爱,深有研究的人,会将陈家创新生产后的瓷器买过去研究。
在秘方保密的情况下。
天才者,少说也要花费十年时间研究外加投入生产!
因此她不会将全部秘方都给陈家。
每隔十年,她再给陈家新的秘方,让其生产新一批的瓷器。
这样她手底下的瓷器产业,就能长久不衰下去。
陈富被云皎月描绘的美好蓝图,惊得合不拢嘴。
要是瓷器产业真能红火几十年!
以后他们陈家别说是在青州,就是在其他州,也会有很大的名气!
想到这里……
陈富身为一个商人的本性犯了。
突然认为自家老娘说的话,也有道理!
幻想如若他能拿到全部秘方!将生意做得足够大!
以后祁家说不定也得看他脸色行事!
陈富意识到此处,眉目间闪过不得不被拿捏的戾气。
云皎月将陈富的情绪尽收眼底。
眼里对这个姑父,生出几分探究的意味。
她不在意合作伙伴对她是否有异心,只在意对方是否有野心。
在可控制范围内,对方对商业上的事情越有野心,对她的事业就越有益处。
不过……
要是陈富有一日野心过了头,那她也不介意全盘蚕食陈家。
目光扫向陈富,笑意不达眼底。
根本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缓缓敲打道,“姑父知道,那些签了卖身契,日后要是敢和同行勾结吃里扒外的伙计。”
“届时我会如何处置么?”
陈富被女人锐利视线里掺杂着的威严神色所威慑。
竟然短时间内屏住了呼吸。
回过神来后,弱弱试探道,“如何处置?”
“我云皎月对背刺之人,向来厌恶。如果对方先不讲道义,违背诺言!”
“那不光是他们的性命,还有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我都会按照悖逆主子的过失直接打死!”
云皎月上下打量着陈富,寒星似的眼眸掌控感十分浓烈。
她隐隐认为自己和祁长瑾待久了。
拿捏人的本事也渐长。
目光宁静幽深道,“姑父,我们虽然是亲戚,但丑话也得说在前头。”
“我们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规矩,相安无事彼此共赢最好。”
眼眸中闪烁着危险暗芒。
勾了勾唇角,“可要是姑父你生了异心。”
“给你的秘方频频泄露,导致市面上出现了相同工艺的瓷器。”
“那你就有秘方看管不当,甚至是自立门户之嫌。”
“等那时,我会扶持新的合作商户,并且举全力不惜一些代价,让你们陈家在大齐国无立足之地!”
陈富手心湿漉漉,生出不少虚汗。
不知道云皎月说的,是字面意思上的无立足之地,还是别有深意。
字面上的无立足之地,只是活着贫苦些罢了。
深意的话,没有能站得住脚的地方,不就是……要让陈家灭门吗?
陈富瞳孔微微缩了缩,看云皎月的眼神浮出敬畏意味。
咽了咽口水。
这会儿才彻底从对未来纸醉金迷的美梦中苏醒过来。
“皎月,姑父明白。你们祁家如日中天,你又是京都权臣义女。”
“我要是得罪你,还上赶着得罪狠了。这明里暗里,往后陈家的脑袋就得悬在裤腰带上。”
陈富顿时狗腿起来,“姑父保证,姑父绝对会管好秘方!”
“以后如你有令,我定听命于你。”
陈富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商户。
古往今来,勾结官员的商户倒是不少。
然则大齐国这片土地上,还从没有人能仗着自家银钱,敢和当官的叫板。
见好就收道,“等瓷窑烧起来,制香坊也忙活起来。”
“祁家大可以派人常驻陈家产业查账监督。”
云皎月点了点头,“多谢姑父体恤我这个当侄女的苦心。”
现在开始犯愁。
眼下还没和祁家手底下的田产铺子庄园管事们过过招。
并没有可以派往陈家常驻的人员。
得抓紧时间,在去京都前,将祁家的事情都料理好。
如此她才能放心去京都给林芙蕖看病,顺道专心筹划置身之外逼迫祁长瑾和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