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京都传来的赦免旨意,已经到达大荒县。
祁长瑾洗清科举舞弊冤案,恢复了及第状元的功名,奉命先行进京,再给官位。
沙橘村从有活人到现在,还从来没出过一个状元!
即使祁长瑾也并非泽州人士,但大家伙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过。
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云皎月家里几乎每隔一刻钟的时间,就会有不认识的人登门造访。
送上大包小包的礼,再是说上一句以后多加提携。
云皎月看了眼已经把家里堆得没脚下地的礼盒,蹙了蹙眉。
“祁少夫人,这些礼盒,要如何处置?”
程二在云皎月家门口捋袖子,本来是打算来帮忙搬行李。
但看到密密麻麻的礼物。
半晌时间没想到从哪里开始搬。
云皎月眼神微沉,只是将自己先前买的,不用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准备给周牛他们用。
她不假思索,“暂且不用处置。”
“今日将我们原本的行李搬到马车上,别人送来的东西,即使是一个铜板,都不能要!”
云皎月双眸幽幽,有了主意。
“等我们离开沙橘村,就让周牛他们挨家挨户将东西送回。”
“若是不知道将东西送往何处,就全都转送到县城衙门,分发给自愿来认领的民众。”
云皎月知道现在是祁长瑾的关键时期。
男人现在只是状元,并没有官阶。
他到京都前的一举一动,不能够有让人置喙的地方。
程二点点头,也觉得云皎月说的法子,是最好处置这些礼品的方法。
他打从心底里很感慨。
几个月前,他就知道跟着云皎月会有大出息!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鸡犬升天,一道去京都的机会!
照他说,就算是再有才干的衙役,即使能去京都拱卫司办差事!
这晋升速度,都没有在云皎月身旁来得快!
几个时辰后,一帮人浩浩荡荡前往去京都和青州的路上。
祁盛天也在回青州的一行人名单里。
祁长瑾打算在青州,帮这个二叔再寻一门亲事。
到时候他们这一家人,也还是能大差不差的,明面上把日子过下去。
云皎月上了陶夫人家,专门划出来给她们赶路的一艘商船。
她站在甲板上,看见祁长瑾颇有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架势。
他意气风发,海风将他光泽的墨发吹得狂乱飞扬。
男人舒展开眉头唇畔浅笑,清隽俊逸的脸神采奕奕。
那双好看深邃的眼眸直直看向云皎月。
没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流放那天,你不是和我说,有朝一日还指望着我翻案,好做你的状元夫人么?”
“现在你已经是状元夫人,怎的还如此闷闷不乐?”
云皎月紧抿着薄唇,视线飘向祁长瑾。
好奇问道,“我们这次去京都,路过青州时,真的要去看我爹娘和弟弟?”
她垂下清澈眼眸,“其实我并不想去看她们。”
古代女子出嫁,即使夫家犯法,也不会连坐到娘家身上。
因此若是原身还活着,在她要被发配两千里开外的泽州时。
身为娘家的爹娘弟弟,就算亲自送她一程,给些盘缠,都是不会被问罪的。
可流放时,原身娘家却美美地隐身。
这说明,原身和娘家之间的关系,起码原身和亲爹亲弟弟的关系,并非想象中那么深厚。
最重要的是,从前祁长瑾只是首富之孙。
那时候,云家就巴不得套牢这个女婿!好让自己的生意能沾光做得更加红火。
现在男人成了实打实的状元!
等她去了京都,真要和离的时候,娘家人不还得赶路赶得脚底冒烟来找她!
再阻止她不要和离,好好做她的官员夫人!
这是她根本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云皎月嘀咕着,“你在沙橘村托李敬之给他们带东西的时候,我就将这些话告诉你了。”
“就是不想泼你一身冷水,坏你的积极性。”
嘟囔的声音很轻,不过还是顺着风声,传到祁长瑾耳朵里。
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浅浅笑出声,目光愈加幽深。
像是要将云皎月吸进骨子里似的。
双眸漆黑涌起清浅宠溺,“皎月,我发觉你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除去医术的不同,你现在大有和我夫妇一体的架势。”
“即使是面对你爹娘和你的弟弟,我对于你而言,是亲,他们则是疏。”
云皎月澄澈双眸微动。
她并不认为女子嫁人后,原生家庭就会降级为疏的一方。
只是原身的爹娘,除去血缘关系以外。
细细想来,的确不能算是至亲的一方。
更何况原身的弟弟,从原身身上吸血惯了,为人更是不怎么样。
“既然你认为,我们之间才是至亲关系,那你为何还要特地和我娘家打交道?”
云皎月打着预防针,“长瑾,我那个弟弟打小就被宠坏了,很欠收拾。”
“你要是对他们越好,他指不定还要在外头打着你的名号,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借机说着,“我看以后咱们还是少和我娘家来往。”
祁长瑾幽邃双眸划过一抹惊讶。
没想到女人既然对娘家的态度如此决绝。
他拉过云皎月的手,“那就听你的。以后我们少和他们来往就是。”
特地补充道:
“流放时,你爹娘没有伸出过援助之手没错,也丝毫不顾做长辈和亲戚的颜面。”
“不过明面上的礼节,我们还是得做一做。”
云皎月听言,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眼角突然瞥见祁昭昭,在屋子里的心情显得尤为好。
透过大开的窗户,能看见她时不时望着青州方向,扯出恬淡的笑意。
云皎月黛色细眉微挑,她就算没谈过恋爱!
也年轻过!看过人家谈恋爱。
知道这是少女情窦初开的表现。
眸光意味不明,想到大齐国数百贵女会被齐送叛军的事情。
脑子里灵光一现。
这次去青州,不如把祁昭昭的婚事给定下。
昭昭这孩子虽然还没及笄,但也不妨碍提前相看人家议亲。
只要她能找个家世相当,再是自己喜欢的好人家,下半辈子也能够和美圆满。
祁长瑾顺着云皎月的视线看过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
抿了抿薄唇,若有所思道,“上次青州花灯节,昭昭拿了一盏花灯回府。”
“听说,那是绸缎庄江家大少爷买的。”
云皎月仿佛吃到大瓜,眼底闪现出一抹浓厚兴趣。
青州江家,在当地州县算是家产丰厚。
那个江家大少爷江景千,长相更是青州才俊里公认的名列前茅。
“长瑾你等等,我先算一算江家大少爷的年纪。”
“我记得他去年才及冠,今年已经二十一岁。昭昭十四岁,年纪倒是差得也不多。”
云皎月开始盘算,要给祁昭昭添多少嫁妆。
还没等盘算好,就看见祁长瑾欲言又止。
他沉吟不语,俊俏的面孔复杂神色逐渐浓重。
半晌后开口,“上次敬之和我提及。”
“两个月前,江家大少爷和周家三小姐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