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我不会纳她为妾。”
姬陵川的话就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令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又再次掀起了波澜。
宁亲王妃当即朝他看去,眉头紧皱:“事已至此,你不纳她为妾,难道想宁亲王府的子嗣流落在外不成?”
宁亲王妃倏地一顿,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图,语气顿时重了几分。
“世子妃虽做了糊涂事,但事出有因,宁亲王府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纵使你心中对世子妃无情,想要和离,也需得经过太后的同意,拿到太后的懿旨。更何况……”
看了宋意欢一眼,宁亲王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宁亲王世子妃的。”
姬陵川到嘴的话顿时被宁亲王妃给堵在喉间。
他自然不可能让宋意欢为妾。
他本想再将宋南歆要宋意欢顶替她去国子监上学的事爆出来,让宁亲王妃知晓宋南歆国子监的成绩都是宋意欢替她考到的,他手边有足够证明的证据。
然而他如今算是听出来了。
就算宋南歆找人去国子监替她上课这件事被捅了出来,让宁亲王妃知道真正聪明有才学的那个人应当是宋意欢,被赐婚的那个人也应当是宋意欢,宁亲王妃恐怕也不会同意让宋意欢成为他的妻。
门第与出身,仍旧是他们两人之间无法挣脱的枷锁。
宁亲王妃欣赏宋意欢的聪慧和机敏,但那种欣赏仅限于她是侯府庶女,一旦宋意欢越过了那个界限,在宁亲王妃这里,一切将化为乌有。
宋意欢十分聪慧,自然也听出了宁亲王妃的弦外之音。
她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深深俯下身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宋意欢从来不敢肖想宁亲王世子妃之位,也从不奢望自己可以留在宁亲王府。昨夜世子为了寻找轩儿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心中对世子亦是十分感激,往后便是能留在世子身边做个妾,宋意欢心中就已知足了。”
事已至此,宁亲王妃心中不是不惋惜的。
宋意欢聪明,进退有度,十分合她眼缘,倘若没有这件事,她愿意收这个姑娘为义女,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可以做个官宦人家的主母。
可偏偏她就是与姬陵川有了肌肤之亲。
她一直明里暗里防著,两人都多次暗示敲打过,没想到还是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如今姬陵川还为了她,想要毁了这门婚事,这个侯府的庶女竟有这样大的本事可以影响姬陵川的冷静和判断,她断然不会让她做宁亲王府的主母。
做个妾,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姬陵川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迫使自己看上去冰冷无情些,道,“看来母妃和宋四姑娘都误会了。”
宁亲王妃皱起眉头:“你这是何意?”
姬陵川站起身来,走到宋意欢面前,捏起了她的下巴:
“宋意欢,我曾给过你数次机会,让你同我坦诚一切,但是你都选择了隐瞒,继续帮着你长姐欺骗我,愚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以为我很好糊弄?认为只要你勾一勾手指头,我就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宋意欢微微睁大双眼,只觉得往日里那双偶尔会透露出几分柔清的乌沉凤眸此刻一片冰冷。
“我说过了。你那些手段,对我来说毫无作用。你说你想给我做妾?想攀附我这一根高枝?”
“可像你这样心机深沉百般算计的女子,连给我做妾都不配。”
宁亲王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他说得这般无情,下意识唤道:“川儿!”
她肚子里可还有宁亲王府的子嗣!
姬陵川头也不回地说道:
“母妃放心,我不会让宁亲王府的子嗣流落在外,她生下的子嗣自然该是宁亲王府的,但我绝不会收她为妾。”
他冷眸扫向一旁的宋南歆,眼里的冷漠与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我此生最厌恶撒谎之人,宋南歆,你说你做这一切是事出有因,可从你设计自己的亲妹妹来同我圆房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做我姬陵川的妻子。”
“这门亲事既是太后所赐,我只会向太后请旨休妻,但在那之前我不想在宁亲王府看到你。宁亲王府在郊外有一处别院,回到京都后,你便搬到那里去住,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回宁亲王府。”
“世子!”宋南歆难以置信的叫出声来。她已经将自己的遭遇说得足够凄惨,铁石一样的心肠也该软了,他怎么还是这般无情?
他还要向太后请旨休妻!
宁亲王妃惊得站起身来:“川儿!”
男人转过身朝母亲看去,身上的铠甲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声响,那上面寒光闪过,配合著男人冷肃的面容,让人心头不禁一凛。
“母妃。你累了,该休息了。”
宁亲王妃攥紧手中佛珠,知道他这是怨她管得太多了。
她知道的,这门亲事他本就是不同意的,是她趁着他不在京都,为了宁亲王府香火,特地寻太后赐的婚。如今又出了这些事,闹出了这些荒唐至极的笑话,他心中越发的不满了。
罢了,罢了。
轻叹一声,宁亲王妃扶著额头道:“我累了,世子妃和意欢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姬陵川又看向如同鹌鹑一样的定安侯和孟氏,冷声道:“对于宁亲王府的处理,侯爷和侯夫人可有什么疑义?”
定安侯和孟氏此时哪有什么疑义?这样的处理方式对他们侯府来说已经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不过是搬去别院住罢了,往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再想个办法重获姬陵川的心,再回宁亲王府不成问题。
定安侯赔笑道:“王妃和世子的处理极为公正,本侯没有什么疑异。”
孟氏跟着道:“没错,我们没有什么疑异。”
一切尘埃落定,孟氏有话要和宋南歆说,借故将宋南歆给带走了。
姬陵川则是对宁亲王妃道:“我去继续寻找轩儿的下落。”
说罢,看也不看仍旧跪在地上的宋意欢一眼,迈步走了出去。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握著腰间佩刀的手,力道大得指节都在泛着白。
屋内一时之间只剩下宁亲王妃和宋意欢二人。
看到宋意欢仍旧跪在地上,宁亲王妃心儿软了一些,道:“你怀着身子,就先起来到一旁坐着吧,别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宋意欢颔首道:“多谢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