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苑里的那位宋四姑娘……”
钟太医拧起眉头,面色稍沉,轻叹了一声,似是对方得了什么无药可治的绝症。
姬陵川本无意打听宋意欢的隐秘,这对他而言已是失礼至极,可听到钟太医这一声叹息,他心口一窒,有些难以呼吸。
“怎么?”
钟太医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姬陵川,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世子年纪轻血气方刚这很正常,可房事仍要节制才是,那位姑娘小产本就伤了根基极难有孕,如今还没休养好又再次行房,只会淋漓不尽,如此下去身子更会越加亏损。她这情况,最好能禁一个月的房事。”
“你说什么?”姬陵川因为过于震惊,一时间忘了纠正钟太医他和宋意欢并不是那种关系。
小产?
极难有孕?
钟太医说的是宋意欢?
这怎么可能?
姬陵川下意识否认了这个念头,可眼前却又浮现起顾云筝三番两次的纠缠与挑衅,以及她不止一次在街头与一男子举止亲昵。
怎么不可能?她曾在揽芳园里对顾云筝说过的,她就是那等会攀附高枝,择木而栖的女子。
她惯会利用自己的出身和容貌换取男子的怜惜与疼爱,顾云筝不就是如此,被她死死吊著?
姬陵川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迫使自己维持脸上的神情。
“此事涉及女儿家的声誉,还请钟太医守口如瓶,若泄露一字半句……”
钟太医慌忙躬身道:“世子放心,下官绝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提起,如若违背,随世子处置!”
将钟太医送走,姬陵川转身回了宁亲王府,他本是朝着惊涛院走去,可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是走在了去往汀兰苑的路上。
止住脚步,他面色冰寒,当即转过身,快步向着惊涛院走去,连浮舟浮星等人向他行礼他也没有任何回应,“砰”地一声将自己关在了屋中。
胸口剧烈起伏,姬陵川看到被他放置在博古架上的青梅坛子,忽地笑出声来。
宋意欢,好,真是好手段啊,这样一个女子,这些时日竟将他耍得团团转。他就该在揽芳园里撞见她与顾云筝看清她的真面目时,就立即将她赶出宁亲王府去,如此便不会再有后面的那么多事!
更不会受她所惑,一次又一次梦见与她缠绵,沉醉在她那一声又一声软得要命的“世子”中。
“浮舟!”他怒声唤道。
下一刻,浮舟推开门走了进来:“爷,您唤我?”
姬陵川冷冷看着架子上那坛青梅,道:“那东西看着碍眼,将它拿下去,是砸了还是扔了,都由你,别再让我看到它。”
浮舟被他话语中的怒意吓了一跳,忙不迭应道:“好,属下这就去办。”
浮舟上前去将那坛子拿了下来,姬陵川又道:“还有,寻个时机去一趟书肆,将《阳山杂记》取回来。那位佣书花了多少银子买下的,我花三倍银子买回来。”
浮舟应了一声“好”,便抱着那坛子青梅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姬陵川坐在椅子上,抬手揉捏着紧皱的眉心,心中的怒火和燥意仍是无法宣泄,不知是不是扯到了,他感觉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那痛意提醒着他这伤是为何受的,又是谁给他亲手包扎的。
“浮舟!”姬陵川又再次唤道。
浮舟又一次回到了姬陵川的房中,他手里甚至还抱着那坛青梅。
“将东西放下。”姬陵川沉声道。
浮舟“哎”了一声,将手中的坛子小心翼翼放回了原位。回头看到姬陵川一副头疼的模样,出于好心问道:“那,书肆里的《阳山杂记》,还要属下去取回来么?”
“不必了。”姬陵川朝他扔去一个钱袋,浮舟手忙脚乱的接住。
“明日,你将这银子拿给书肆老板。”
“不论那位佣书抄写了多少,书肆老板给她一本多少价,在那价钱上再翻一倍,多出的钱我来出。让书肆老板守口如瓶,莫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听到姬陵川这话,浮舟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他们家世子竟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佣书这般慷慨?可真是奇哉怪哉!
在浮舟离开后,姬陵川看着那坛青梅,用力闭上了眼。
钟太医是乘坐轿子来的宁亲王府,走的时候乘坐的也是轿子。轿子随着轿夫的行走颠簸著,钟太医回想着方才姬陵川瞬间变幻的神色,在内心暗道自己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姬陵川与那位宋四姑娘似乎并不是那种关系?怪他,没有问清楚便将病人的私密告诉了他人。
“钟太医!钟太医,请留步!”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钟太医回过神来,扬声道:“停轿。”
轿子停了下来,轻轻落了地,钟太医掀开窗帘,向外看去。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外头,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钟太医神色缓和,颔首道:“宋四姑娘,是你啊。”
宋意欢平复著自己的心跳,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钟太医笑了起来:“我心想着钟太医应当没走远,便追了上来,还好赶上了。”
钟太医问道:“宋四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宋意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钟太医方才为我把了脉写了药方,可那药方不知怎地找不到了,您可否再为我写上一份?”
因着方才的事,钟太医心中对宋意欢稍有愧疚,便道:“这有何难,前方有一座茶楼,你我上那里坐上片刻,我再为姑娘写上一份。”
宋意欢笑道:“有劳钟太医。”
茶楼内,宋意欢与钟太医坐在大堂的角落里,钟太医提笔在纸上仔细写下药方,待墨迹干透后,将药方朝前递去:“宋四姑娘这一回可得将这药方给收好了。”
宋意欢目光在药方上轻轻扫过,便将药方收进怀中,点头道:“我这一回不会再将它弄丢了,多谢钟太医。”
钟太医收拾东西便打算要离开,宋意欢想了想,又再次出声道:“钟太医!”
“我弟弟他的心疾,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钟太医的动作顿了顿,抚摸著自己的胡子笑道:“巧了,方才世子也才问过我这个问题。”
世子?姬陵川?
宋意欢愣了愣,没想到姬陵川竟如此关心轩儿的身子,还私下询问了钟太医,心里悄然划过一丝暖流。
钟太医道:“我方才也同世子提起过了,令弟这心疾我确实无能为力,可民间有一个唤作逍遥神医的医者,他或许可以有办法,你们可以试试将此人寻到。只是,此人只怕踪迹难寻。”
宋意欢神色坚定,回道:“不论如何,我总要试试的。多谢钟太医将此事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