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招儿顺手松开了背篓,踉跄着身子。距离河边越来越近了,孙小二却一心只想发泄自己的愤怒。想像往常一样把她按在地上打,顺势就推了她一把。孙招儿借着他的力气,倾斜着身子往河里倒去。
扑通一下,下面的河水看起来又深又急,一下子孙招儿就不见了身影。孙小二见人没了,心里也害怕起来,怔怔的站在河岸上看了一会。
旁边传来脚步声,孙小二突然被惊醒了,转身就跑,不能被别人看到,反正也没人知道。孙招儿经常一个人干活,跟村里的人来往也不多,就算她不见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是他推的。
见孙小二跑远了,刘寒声才从树林里走出来,他拿着刚刚老爷给孙招儿准备的一个小包袱。顺着河流走到下一个河湾,学着水鸟叫了两声。
一颗湿漉漉的头从草丛里钻出来:“刘大哥,是你吗?”
刘寒声回了一声,:“是的,你快出来。我们马上就走!”孙招儿全身都湿透了,爬起来瑟瑟发抖,刘寒声转过身去把包袱递给她:“里面有衣服,你先拿一件衣服遮一下。”
早就做好湿衣服穿一天的孙招儿怔了一下,她从来都没有什么衣服,春夏秋冬就那么两套衣服换着来,今天为了逃跑,她连东西都不敢带。
见她不接,刘寒声又解释了一句:“你别嫌弃,先拿着吧,是小七找我娘拿的,衣服可能有点大,你先凑合一下!”
孙招儿心里苦笑了一下,像她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说什么嫌弃,自己的衣服都是娘在的时候做的,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
接过包袱,把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刘婶骨架比她大多了所以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找了一根蒲草做腰带扎了一下:“我好了,我们走吧!”
刘寒声率先往前带路,出山只有一条大路,怕等下孙小二带人来找,他们要从山上绕过去。今天两个人还有得走呢。
虽然身上又湿又冷,路也杂草丛生,孙招儿却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生气。因为是秋天,树下铺着叶子,哪怕没有鞋子,走路只要小心点也不会有事。
两个人顺着小路往山上走,这条路平常很少人走,刘寒声带了一把柴刀,碰到实在走不过去的,就一把把枝头砍了下来。
知道自己已经逃离生天了,孙招儿心里既有着获得新生的开心,又有着对未来不可知的迷茫,两个人安静的走着,树小小鸟偶尔叫两声,树高草茂。
孙招儿觉得太安静了,有点害怕,于是跟刘寒声说起话来:“刘大哥,你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孙小二了吗?”
“怎么了,我刚刚看他往村子里跑了。”刘寒声回了她一句。
孙招儿摇摇头:“我就是怕他回去喊人来找我,到时候看到你给你惹麻烦。”
刘寒声笑了起来:“你别怕,我看孙小二没有回去叫人救你的意思,我把他惊走的时候没有喊人。所以不必担忧。”
孙招儿闻言放下一半的心来,只要孙小二没有喊人,也没有告诉别人她掉河里了,她爹后娘平常在家里也不会给她留吃的,她经常漫山遍野的找吃的,很多时候晚上很晚才回去,估计到明天早上等他们想要把她带出去卖的时候才会发现她不见了。
心里又觉得一阵悲哀,她在她爹跟前好歹孝敬他13年,结果等她死了她爹估计都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
刘寒声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家远走他乡,远离熟悉的地方是会有点害怕,当年他们一家从大苑搬到这里的时候,他刚好是跟她一样的年纪。
觉得孙招儿应该需要一点安慰:“你也别害怕,许叔帮你把后面的都安排好了。桂花楼那边是许叔的朋友,他既然已经打了招呼了,你过去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爬到了山顶,站在山顶的空旷处,孙招儿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被三山围绕的小山村,跪下朝家里的方向磕了一个头,顺着刘寒声的脚步跑了下去。
上山难下山容易,两个人的速度都快了起来,用了爬山不到一半的路程,两个人就到了山脚下。
山脚这边刚好是大路,刘寒声示意孙招儿停了下来,他拿出背篓里准备好的草木汁,递给孙招儿:“你先往脸上,脖子和手上涂一涂,把头发散了!”
孙招儿接过他递过来的瓶子,往手上倒去,轻轻的在脸上抹匀,汁水有一股淡淡的臭味,脱掉外衣,一下子她就变成了一个又黑又瘦,身上还有着臭味的要饭的干瘦少年。
见她准备好了,刘寒声带着她沿着大路走,很快就到了租车的地方,利索的谈好价格租好驴子,顺手把孙招儿扶到驴车上,自己驾着驴车往前走。
一边驾着驴车,一边说:“这是离村子最近的集市,怕有人把你认出来,到时候谁无意跟你爹说了,到时候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孙招儿并不嫌弃自己现在的造型,问道:“我们去桂花楼要走多久?”
“骑驴车大概2个时辰,到时候我们到了大一点的地方换马车,再走一天就到了!”刘寒声回答道。
孙招儿算了算,等驴车走到前面的县里,天就黑了明天再走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就算孙小二良心发现,喊人去救她,发现她跑了也追不上她 了!
心里慢慢的算着自己这一步步走的时辰,她爹追过来的可能性多大,怎么算都不会被追上,她是真的逃离了那个家了。
刘寒声按照许际的要求在路上仔细的给她介绍桂花楼的情况:“到了桂花楼之后,我带你去找一个叫紫菱的大师傅,她的手艺最好,虽然为人严厉,你跟她好好学,说不定能成一代大家呢。”
孙招儿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舒心的笑容:“借你吉言,我一定好好学,到时候成了大家,你和许七他们的衣服都我包了!”
刘寒声也笑道:“有志气,到时候我就等着叫你一声孙大家了。”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孙招儿满满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刘寒声继续跟她说着桂花楼的情况人哪些是不能得罪的,哪些是脾气不好,不要冲撞到的,哪几个跟许叔熟悉,如果碰到了实在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去找对方帮忙。
说完又问了她一句:“你会认字吗?”孙招儿点点头,她娘还在的时候教过她,虽然她写的不好看,但是还是认识的,刘寒声一下也松了一口气。
“我怕你记不住,等到了客栈,我找掌柜的要点纸笔,到时候给你写下来,你拿着,空闲的时候看一看。”孙招儿满口答谢,这能给她以后的生活减少很多麻烦,自然是要的。
坐着驴车摇摇荡荡的,两个人到了县城的门口,孙招儿第一次来到县城,整个人都充满了好奇,路上的人穿的比他们乡下的好多了,店铺也多。
各种做小买卖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来到客栈面前,一座三层的高楼上挂着牌匾:客来喜,孙招儿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房子了,连许老爷家的都没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