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出了明州城，奔向虎牙山方向。
一路上人歇马不歇，终于快马加鞭到了虎牙山，去见几位头领。
这两日，虎牙山来了一群新来投奔的人。
还是一群当兵的，刚在明州跟匈奴打过仗。
梁广初被李尽忠放出来后，一肚子火没处撒，找来十几个士兵，随便找了个理由打了一顿，还罚了他们的钱。
这些士兵各种不服，一气之下投奔了虎牙山。
妈的，是我们在前线拼命杀敌，你们坐享其成不说，到头来，反而被你们各种欺负。
受你这鸟气干啥。
老子不干了。
去当贼寇，快意恩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不香吗。
艾龙虎对这帮大兵非常欢迎，大鱼大肉伺候着。
这些人眼里有杀气，身上有血腥味，招子里透着一股狠劲儿，气质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将来对自己有大用处。
艾龙虎率领诸位头领，亲自给他们敬酒，听他们讲述明州之战的故事。
“打了半辈子仗，这是我老张打得最痛快的一场，不是我跟你们吹，我们弟兄几个杀了至少十三个匈奴人，可狗 日的梁广初黑了心，拿走了我们的军功。”
这位叫张横的士兵气得问候了梁广初祖宗十八代。
艾龙虎附和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听说那位军师很厉害？”
“那必须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军师，就跟戏文里说的那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那些士兵的眼神中，全是对军师的敬佩之情。
艾龙虎又问：“军师叫什么名字？”
众人摇头。
“军师是神一般的人物，哪是我们这些小兵能见到的，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大名，连高将军和刘统领都是喊他军师。”
“只是可惜，军师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无奈朝廷却不封不赏，我等都为军师意难平。”
闻言，艾龙虎却眼前一亮。
朝廷不珍惜人才，要是能把这位军师抓上，不，是请上虎牙山，自己岂不是如虎添翼。
这时，从明州一路狂奔而来的那人急匆匆跑进聚义厅。
“杨再兴出了明州城，要回杨庄了，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三头领顾三娘手中大碗往桌子上一砸，眼底抹过一丝狠辣，“苍天有眼，让杨再兴还活着，我要亲手劈死他。”
她问那人：“他还走虎牙山吗？”
那人摇头，“估计不走虎牙山。”
顾三娘当即向大头领艾龙虎请命：“大哥，拨给我一些人马，我要去截杀杨再兴。”
角落里的孙不二却道：“三娘，我劝你别去，先生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他很有可能就是军师。”
张横等人一怔。
“应该不可能吧？”
“一切皆有可能。”
这句话，还是杨再兴跟自己说的。
六头领手握大刀，气势汹汹，“不管杨再兴是不是军师，我一定要劈了他，为娘子出气。”
艾龙虎很理解他们的心情，顾三娘他们被杨再兴绑票，是奇耻大辱。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正是贼寇的价值追求吗？
作为顾三娘的兄长，他自然要全力支持。
三娘开心，他便开心。
当然，纯兄妹友谊，不能掺进一点杂质。
“三娘，想带谁去，你亲自挑选。”
众人纷纷请命。
杨再兴是所有虎牙山的仇人。
是杨再兴让虎牙山遭遇了建山以来的最大耻辱，在同行中树立的威名更是摇摇欲坠。
被一个读书人敲诈勒索了一万两黄金，丢死人了。
现在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虎牙山贼寇。
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顾三娘振臂一呼：“杀杨再兴，报仇雪耻。”
“杀杨再兴，报仇雪耻。”
众贼寇群情激愤，同仇敌忾。
张横等人也被感染了。
这些贼寇比当兵的还团结，自己来对了。
他们也纷纷表态：“几位头领对我们这般好，我们也应该送上投名状，我们也去。”
角落里的孙不二暗自摇头。
先生何等人物，你们去了，不过是送人头罢了。
……
明州城。
数万百姓相送，杨再兴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半个多时辰，好不容易出了城。
可百姓们依依不舍，非要再送十里。
杨再兴断然拒绝。
我离开明州回杨庄时去享受生活，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流眼泪干嘛，就跟送丧似的。
我是真怕被你们给送走了。
出城三里后，有人挡在马车前，截住去路。
“再兴哥，是那个陈状元。”
杨再兴掀开窗帘，目光灼灼看着陈有为。
“状元公，雍州已收复，你不去上任，在这干嘛？”
陈有为委屈巴巴。
“不瞒军师，我已被朝廷罢了官，若非军师指点，发动城中百姓游行壮我大魏声威，功过相抵，此时恐怕早已押解进京问罪了。”
他脸色惨然。
几天前，自己还是高高在上，春风得意马蹄急的状元公。
如今，已是庶人一个。
十年寒窗，付诸东流。
命人弄人。
如果不是他坚强，早就不活了。
杨再兴对他深表同情。
这就是人生啊。
就像巧克力，谁也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扑通一声，陈有为跪在杨再兴车前。
“军师，我陈有为自认才华横溢，可认识了军师之后，方知我不过是井底之蛙，跟军师相比，简直是莹光比之皓月。”
“我想拜军师为师，聆听军师教诲。”
他身后的庞元等人也跪下来。
“我等愿意拜军师为师，还请军师收我等为徒。”
杨再兴犹豫了。
这些人都是一群读死书的书呆子，对自己根本没啥用。
养他们，浪费粮食。
杨再兴刚准备拒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杨庄不是办了夜校吗，可以让他们去扫盲啊。
物尽其用。
状元公亲自给上课，谁能有这待遇。
杨庄的孩子们要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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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跟我去杨庄的，一起走吧。”
杨再兴回到马车。
孙尚宜又好奇起来。
“我记得之前王承宗要拜你为师，被你拒绝了好几次，为何这次答应得这般痛快？”
“他们跟王承宗不同，王承宗是官，他们是平头百姓，听话，好管。”
孙尚宜一脸黑线。
“你收徒弟就是为了听话，难道不是为了传授学问？”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一个秀才给状元传授学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孙尚宜翻翻白脸，觉得杨再兴对陈状元等人很不负责任。
“那你还收他们为徒。”
“你也看到了，是他们跪在地上求着我，我如果不答应，就是不近人情，万一他们想不开，做了傻事，岂不是显得我太残忍。”
杨再兴嘿嘿笑了笑，“不过，他们跟了我，一定会有进步的。”
孙尚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