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宗回到县衙,把主簿方盛,县尉熊彪叫到跟前,着手策划剿匪事宜。
“熊县尉,召集人马,明日攻打浪浪山。”
熊彪目瞪口呆。
“县老爷,万万不可,浪浪山易守难攻,贼寇又是一帮悍匪,异常剽悍,单靠县衙力量,没有官军援助的话,很难成功。”
熊彪也是醉了。
王承宗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浪浪山贼寇是好招惹的吗。
有好日子不过,你瞎折腾啥。
剿匪剿匪,万一失败,你上边有人护着你,我们可就遭殃了,弄不好还得给你背锅。
匪,万万不能剿。
熊彪朝方盛递过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方盛了然,抬抬眼皮,“县老爷,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也没必要把第一把火烧到浪浪山,风险太大,得不偿失,还不如抓几个不交税纳粮的刁民,以儆效尤。”
王承宗蹙眉:“本官都不怕,你们倒是先胆怯了。你们难道忘了,浪浪山孙不二刚杀死了一个捕快,本官如果不剿匪,朝廷威严何在?”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方盛态度很明确,不建议剿匪。
王承宗瞥了熊彪一眼,“熊县尉,捕快是你的人,我剿匪,也是为了让你给下边人一个交待,不然,可是会寒了他们的心。”
“小人多谢县老爷厚爱,可是浪浪山贼寇凶得很,前几次围剿,损兵折将。”
县令左右手主簿和县尉都不赞同剿匪,有些难搞。
王承宗暗自揣度,如果是先生在此,会如何处置?
方盛见他低头沉思,心中不禁得意。
纵然你是江廷门生,纵然你入过翰林院,可在这晋通县,没有我的支持,你什么都做不了。
莫要小看本主簿,我才是晋通县话事人。
王承宗猛然抬起头,“方主簿,你去忙吧,熊县尉,你留下。”
方盛一怔,心里咯噔一下。
聊得好好的,突然让自己走,几个意思?
王承宗要耍什么花招?
方盛走后,王承宗目光灼灼盯着熊彪。
熊彪心里很没底,惴惴不安。
自己刚才反对王承宗,他不会是要拿自己开刀吧?
王承宗见他紧张兮兮,示意他放轻松。
“熊县尉,本官以前对你有所未闻,你为人正直,兢兢业业,将晋通治安治理得井井有条,乃晋通楷模,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只是缺少一个晋升的机会罢了。”
听了王承宗一席话,熊彪心底流过一股暖流。
终于有人理解自己了。
只是,他有点不好意思。
要说政绩,自己还是差那么一丁点。
“县老爷过誉了。”
“熊县尉,本官很看好你,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浪浪山孙不二火并了丁不三丁不四,现在山上贼寇不过十几人,还都是老弱病残,我们杀上山去,定能大获全胜。”
熊彪懵逼了。
孙不二火并了不三 不四?
如此大事,自己为何不知道?
王承宗拍拍熊彪的肩膀,“熊县尉,那方主簿瞧不起本官,认为本官傻,急于求成,他哪里知道,本官有妙计,剿匪有十成把握,你若协助本官,本官会向朝廷奏明你的功劳,你的位置……”
后边的话,王承宗没说,但熊彪眼睛亮了。
县尉,算不得官,只是不入流的吏。
官和吏,天壤之别。
官是上等人,享受服务,有品阶,有上升渠道,前途光明。
吏是下等人,为官服务,无品无阶。
官和吏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除非遇到天大的机缘。
王承宗是民部左侍郎江廷的学生,抱住他的大腿,说不定自己有机会能跨越那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门槛。
想到此,熊彪当即表态:“愿唯县老爷马首是瞻。”
“好,去点齐人马,明日一早出兵浪浪山。”
王承宗又提醒:“你若不想让方主簿分你的功劳,就别告诉他。”
“多谢县老爷教诲。”
王承宗眼神坚毅,心中对杨再兴敬佩之情如长江之水,延绵不绝。
先生用离间计,让孙不二跟丁不三丁不四火并,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学先生之法,拉一个打一个,分化方盛和熊彪,为我所用。
不愧是先生,智谋百出。
高,实在是高。
我定要剿灭浪浪山贼寇,不负先生所望。
熊彪出了县衙,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方盛并没有走,一直在县衙门口等待。
见熊彪出来,他赶忙迎上去,面色凝重。
“老熊,县老爷还是坚持要剿匪?”
熊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县老爷跟我一见如故,聊了会家常,我伺候了几任县老爷,就他老人家和蔼可亲,不愧是翰林学士啊,就是不一样。”
他并没有发觉方盛的表情变化,自顾自继续说道:“对了,听说六福酒楼有道名菜叫开水白菜,我一定得请县老爷去尝尝。”
方盛郁闷至极。
熊彪在跟自己装傻呢。
“熊县尉,我可提醒你一句,这帮当官的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熊彪冷眼一扫:“方主簿,胳膊拗不过大腿,县老爷是何人,江侍郎的高徒,是他非要拉着我聊家常,他的话,我敢不听吗?”
前后不过一刻钟,熊彪就成了王承宗的铁杆。
“真的只是聊家常?他没鼓动你剿匪,或者了解一些本县的风土人情?”
“没有。”
方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晋通的天,要变了。”
从熊彪的反应来看,王承宗十之八 九要真剿匪了。
剿匪剿匪,匪是那么好剿的吗?
王承宗一个书呆子不懂,难道你熊彪还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