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殿堂之上,田丹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在李牧身上许久,随后再次看向赵王。
田丹所讲之理,赵王岂能不知?只是,列国合众攻秦,早已有之,可哪次不是大败而归?联军真的能胜秦么?
“王上,此生死存亡之际,不可犹豫。我等愿与赵国同生死”,列位王侯将相齐声。
“赵国并非不可战!昔日长平之恨,至今还在赵国人心头回响,如同一把利刃无时无刻不在剜割着赵人的心脏。锥心之痛,虽是耻辱,可也让赵国更加强大。四十万赵人换来的教训,让赵人日日砺剑,全国上下都期待着能同秦一战,以血此仇”!李牧站出,上前说道,眼神坚毅。
赵王迁看着诸位,缓缓开口:“人都说我赵幽缪王是亡国之君,只因我出身不好。可要比那虎豹之秦,大同小异。我也是嬴姓赵氏之人,那嬴政与我又有何区别?世人都言我品行顽劣,做不得一国之君!可一国之事,关乎万千黎民百姓性命,我又岂能不知?本欲想投降罢了,免战乱之苦祸及赵国。可今日列位让我看到了赵人不怕战亦不畏战,也让我感受到赵人对暴秦之恨,更让我看到了赵人决心和胆魄!既如此,今我赵国面对秦国绝不屈服”!“李牧”。“臣在”!“我命你为大将军屯兵太原。统率全军,扈辄、司马尚跟随。拟诏发全国,彰我决心”。
“臣等领命”!
在嬴政和蒙恬带领下的二十万秦军,用半年时间扫平了楚国剩余势力,攻破大小城池二十余座,楚国灭亡,尽为秦地。
又是一年春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可是,今年这绿芽新植特别少,许多枯黄之树丛,还是去年老样子,丝毫没有生机焕发的迹象。嬴政看着这一切不免心头沉思。“喂喂喂,你又在想什么啦。看你呆头呆脑的愣神,要不要本姑娘出来陪你解解闷”?识海中传出赵凝雪娇嫩声音,这半年来,他们彼此之间关系亲近不少,赵凝雪也在同嬴政沟通之中慢慢了解这个人的前半生,可谓百折千回,对嬴政钦佩和好感也上升了不少,并且在嬴政识海中修行,赵凝雪修为增长是很快,是在凡间修行所比不了的。
嬴政思绪被打乱,沉默一会回道:“你还是别出来了,这是军中,吓着别人就不好了”。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本姑娘虽算不上风情万种,可也不丑吧,什么叫吓着别人,你给我解释清楚,否则定叫你好看”。
“不是那个意思。一个原因是我军中之人都不知晓修真这一事,你突然而出难免会吓着他们”。
“那另一个理由呢”?赵凝雪不依不饶。
“另一个吗,是因为你太美了,不想被别人瞧见”。说这句话的时候,嬴政心跳加快,不自觉小鹿乱撞。本来以他学识,随便拿出形容女子美貌诗句,逗趣赵凝雪一番就好了,可他大脑却像是短路,只是扔出这么呆呆一句。或许天下之人都一样,在遇到真心喜欢之人的时候,身体大脑中储存的阅历、知识,过往经历,建立的原则、信仰就如同被春风涤尘的尘埃,消失不见。爱无原则,心动之上,惊鸿一瞥,凌乱心曲。
“你是把我当成你的私人物品了吧,王都是这样的么,喜欢霸占别人家的东西,土地、树木、山川湖泊。哼,不理你了”。
“赵姑娘,你可不是别人家的东西”,嬴政暗自说道。
“秦王,出事了”!蒙恬慌忙来报,嬴政坐着静待他说完,“齐、赵还竟还能如此”?
数月前,齐、赵、燕联军,在田丹和扈辄率领下,带领十五万军队,在上雍及河西之地,连番攻打骚扰秦国边境。一时间杀兵卒、奴百姓无数,打了就跑,不为攻城掠地,也不为伤秦军根基。
王翦在魏地还未回国,秦便遭遇进攻。驻守上雍之地,杨端和因不满联军屡犯边境,遂带领五万人马追击联军。行至赵国境内,被诱至一峡谷,被齐、楚联军分兵合围。
“杨将军颇有名将风范,我敬仰久矣,实不忍看见将军在这意气风发之时,建功立业之际,身死于此。可投降赵国,赵必以礼相待,奉为座上宾”,李牧身骑一匹黑马。
李牧?他怎会在此,不是应在太原?杨端和思忖着。
副将驱马上前,在杨端和耳边小声说道:“将军,我军现处境凶险,是战是降,还请将军决断”。
“曾经,白起将军屠戮四十万赵军,赵人对我等之恨深入骨髓。而今若是投降,下场也必然悲惨。更何况,我杨端和决不投降,大秦只有战死的将士,断无投降的懦夫”,“为今之际,只有竭尽全力,打出我秦军风采,杀出一条血路”。言罢,杨端和换上了一副温和笑脸向着李牧:“李将军不愧是世之名将,今日得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可如今,我就要被你所擒,沦为阶下囚。还请李将军高抬贵手,留我等一条生路”,说话间扔掉了自己手中长枪,扬起马鞭轻拍,向李牧前行。
“只要杨将军率众来降,归顺赵国,我李牧定让贤于将军。何必留在暴秦,屈膝于蒙恬之侧,王翦之下”?李牧边说,马蹄轻扬,也向前走去。
一边是待宰的猎物,一边是守候的猎人。双方士卒在两位主将渐渐靠近之时,都不自觉握紧了手中武器。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双马嘶鸣咆哮,一枪一剑打在一起,睁鸣不止。战斗在这一瞬间打响,双方身后的士兵不停奔向主帅,秦军背后还跟着另一支齐国军队。
只一瞬,待宰猎物犹如脱笼之鹰,欲用它那锋利之爪,刺向猎人眼睛。
“我就知道,秦断不会降”,李牧收回长枪。
“哼,秦之大愿,列国怎会懂”?杨端和持剑。
“看来今日,就要请杨将军上路了”。
“无妨,有诸位作伴,这黄泉路上也不甚孤寂”,“杀”!一声怒嚎,如鹰击长空。
五万秦军和联军在这狭长山谷之内厮杀,秦军背对背依靠,如困兽之斗。长戈所向,血肉横飞,杨端和带领秦军拼命向前方冲杀而去。李牧率领的赵军此刻却像一堵城墙挡在前方,前方士卒倒下,后方士卒补上,前赴后继,誓要将秦军坑杀于此。
杨端和遍身刀痕,秦军也接连倒下,脚下是一具具尸体。
“我杨端和今日能同诸位兄弟一起死,是我荣幸。来世秦国再见”!说完,杨端和一人上前,右手接住十几长戈矛,左手握剑砍向身前。
“将军,放箭吧”!李牧退至后方,身旁一士卒言道,“杨端和,你降是不降”!李牧喊道。
杨端和站立,将手中之剑投掷而出,落在李牧身前半尺,“只恨我力竭,否则定要在杀个痛快。哈哈哈哈”。
李牧闭上双眼,右手一挥,无数弓箭飞出,一时间掩盖住峡谷上方天空。
不过片刻,山谷寂静无声,杨端和倒在了赵军尸体堆中,身上插满了箭羽,血液将峡谷土黄色大地,染成一道鲜艳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