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美艳从招生办出来后直奔教学楼二楼找姚主任,路上碰到好几个计算机老师,看到她之后都很惊喜地说:
“余老师回来啦?”
“余老师办完事了?总算回来了,大家都想死你了。”
“余老师,你的学生们每次见到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余美艳一路刚刚尴尬地和别人打着招呼,一路小跑地往2楼跑去,她怕再碰到别的老师,更怕碰到她的学生。
余美艳到了门口喘了口气,等呼吸平稳了之后才敲响了姚经年办公室的门。
“进。”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余美艳差点热泪盈眶,不为别的,只为过去那些日子的并肩作战。
余美艳轻轻地推开了门,姚经年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一时间没有抬头,余美艳也没有打扰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姚经年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难道刚才敲的是隔壁的门,否则他都喊进了,为什么来人不说话。
姚经年停下手里的笔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片刻后笑着说:“咱们余老师终于回来了。”
“进来坐呀,站在门口干什么?”姚经年把笔帽一扣,往椅背上一靠。
余美艳讪笑了一下,把门从背后轻轻地关上,背靠着门而站。
“怎么,几天没见,余老师就和我这么生疏了吗?”
余美艳低着头,小声说道:“没有,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吗?”
姚经年说:“余老师,你做错什么事了,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余美艳道:“我这不是被宋老师开除了吗,走之前没见到您,这几天也没和您打个电话说一声,于公于私我都做得不对,对不起,我今天特地过来向您道歉的。”
姚经年其实心里根本不怪余美艳,正所谓‘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件事本就是郑学文老婆无理取闹,余美艳有什么错,真要说错那就错在她没有据理力争?
所以姚经年不仅没觉得余美艳有错,反而觉得她做得对,年轻人还是要有骨气有傲气的,这一点余美艳很合他心意。
听了余美艳的道歉他心里更是熨贴,对余美艳开玩笑地说:“噢?那你分别说说什么是于公什么是于私?”
余美艳以为姚经年嫌她说得太笼统,没有诚意,于是真心实意地说:“于公,您是教导处主任,是我的顶头上司,直接领导,不管我有什么事都应该第一时间对您讲,以免对您的教学安排造成影响,进而影响到学生。”
“于私,我们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这半年多来您对我来说亦师亦友,我突然离开,不对别人讲没什么,但对您也一声不响那就说不过去了。”
姚经年听余美艳说完后也是感慨颇多,他说:“既然你这么讲了,那我今天就以朋友的身份也对你讲几句。”
“首先我不认为你应该向我道歉,你并没有做错。”
姚经年这句话一说完,就看到余美艳不可思议以及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接着说:
“你是被老板开除的,不管她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一切后果就应该由她来承担,她在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教学安排,有没有想到学生,有没有想到我是你的直接领导,都没有。”
“所以,这样不尊重人的老板也不值得员工尊重,所以你不用看低自己,也不用觉得连累我让我难做,我告诉你,不会!”
余美艳之前一直觉得姚经年圆滑,没想到现在,此时此刻,他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反动’的话,她第一感觉是这不会是什么阴谋吧,稍后一想不至于,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图的,她要钱没钱,要色没色,难道别人还能图她脾气硬啊。
姚经年要是知道余美艳这么想估计会怄死,他难得有一次展现自己的真心情,结果人家不仅不相信,反而怀疑自己另有目的,结果真是瞎子抛媚眼——白费工夫。
工夫倒也不白费,余美艳还是很受启发的,心思一动,她对姚经年说:“姚主任,谢谢您刚才这一番话,真是令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先前我还在纠结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和远大一下子闹这么僵,没有做到好聚好散,现在看来是我钻牛角尖了,说不定老板是巴不得我赶紧走,最好再也别回来呢。”
姚经年当然不希望余美艳走,否则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郑学文面前旁敲侧击地提余美艳了,也不至于让郑学文躲到H市去了。
可是他又不希望余美艳顺利回来,他得让宋桂莲长长记性,为余美艳出一口恶气,当然更多地是为自己出一口气,谁让宋桂莲这么无视他呢。
姚经年这几天一直把握着这个度,一方面让小冀往余美艳家里打电话,自己也打了一次,让郑学文知道他看重余美艳,希望余美艳继续留在远大。
另一方面,在余美艳面前他说余美艳做得对,让余美艳不要轻易妥协,结果余美艳还真要放弃了。
这可不行,姚经年眼看事情快要玩脱了,就赶紧往回搂,他说:“老板不会让你走,他倒是巴不得你回来呢,老板娘嘛就不好说了。”
姚经年的本意是想告诉余美艳是宋桂莲在从中作梗,你不能轻易地放过她,一定要让她给你道歉赔不是。
余美艳不知道是没听出来姚经年的意思还是对此已经心知肚明,她反而对姚经年说:“他们怎么想的我不关心,我现在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如果我就这样走的话,他们不会怪罪您吧?”
“我就是担心您还有那些孩子们,本来咱们一直配合的挺好,现在突然换新的老师,不管是对您还是对孩子,都需要一个新的磨合期,唉,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们的考试。”
没给姚经年说话的机会,余美艳自问自答,自说自话道:“算了,我也是瞎操心,就像您说的,既然老板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一切后果都应该是他承担的,这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好了,我已经看过您了,您也理解我的做法,那我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可以轻轻松松地走了。”
余美艳站起来就往外走,她这一番唱念坐打堪称绿茶界的鼻祖,一下子把姚经年给整懵了。
眼看着余美艳说走就走,姚经年立马叫住了她,正在此时敲门声又起。
姚经年快速地对余美艳说了句‘余老师,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说’后,就对着门口喊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映入姚经年和余美艳眼帘的是宋桂莲的脸。
姚经年话到嘴边要挽留余美艳的话就那么转了个圈又被咽下去了,可他又怕余美艳见到宋桂莲后更要着急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余美艳本来就是诈姚经年的,她就没打算走,现在宋桂莲竟然来了,那她就更不走了,她如果没猜错的话,宋桂莲应该是来向她道歉的。
宋桂莲在郑学文的催促下磨蹭了快二十分钟才不情不愿地来到远大,她内心里盼着余美艳已经走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可要是让她当着姚经年的面给余美艳说软话,她可办不到。
三个人各有心思,一时间竟然谁也没开口,以三角鼎立的方式沉默地站在那里,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