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桂莲张嘴就要反驳,可郑学文抬手制止了她,说:“你能让我先把话说完吗?”
“每一次我想要心平气和地和你好好谈谈的时候,你都会打断我,这一次能好好地听我说说心里话吗?”
郑学文先前走了两步,走到墙角摸到开关,打开了灯。
他看了看离他最近的椅子,坐下了,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摸出一根点着了,抬手指了指另一把椅子,对宋桂莲说:“你也坐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给你面子,有点小题大做了。”
宋桂莲这次沉默了,但是表情依然是不服气的。
“宋桂莲,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为什么放手远大电脑培训,让你管着那摊子,自己却从头开始和人家联合办校,你不懂吗?”
“这两年复刻我们远大成功之路的有多少家,你不知道吗?”
“你明明知道我要求变求创新,我要从杂牌军变成正规军,无论是管理还是人才都要跟上。”
“我花重金聘请姚经年,花高工资聘请余美艳,不都是为了把远大中专打出名声,把事业再迈进一步吗?”
“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给我拖后腿呢?”
郑学文一句句平静的质问终于让宋桂莲哑口无言,她有些心虚地不敢抬头看郑学文的眼睛。
郑学文见此情景,又加了一把火:“你刚才也看见了,余老师拎着包走了,你不要忘了人家是大学生,你不能拿她跟我们以前的那些老师比,随便骂也没事,人家可是傲气得很。”
“你看着吧,今天从咱们这儿离开,明天就有可能被我们的对手给挖过去,就算不是为了给我们添堵,那么好的一个人才被他们招揽了过去那也是咱们的损失。”
“更何况她可是姚经年亲手招过来的,等姚经年回来一看,自己的手下爱将因为你的一句话被别的机构挖走了,他会怎么看你,又会怎么看我。”
郑学文慢说完后就坐在那儿一口接一口地抽起了烟。
等了很久,宋桂莲终于开口问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郑学文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果让你给余美艳道歉,并且亲自去把她请回来,你能接受吗?”
“不能。”宋桂莲想也没想就答道。
郑学文心里烦躁,沉着语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宋桂莲想了想,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你让小冀先给她打个电话,也许她就没想着走呢。”
郑学文心说我比你了解她,不过他也没打消宋桂莲的积极性,让她碰碰壁也好。
郑学文开门把小冀喊了过来,让她给余老师打电话。
谁知小冀来了一句:“余老师没有手机,只留了她家里的电话,不知道她回家了还是去她姐家了。”
宋桂莲问:“你知道她姐家住哪里吗?”
“只知道哪个小区,不知道具体哪一栋楼和门牌号。”
小冀说完后看两个人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等晚上打电话问问吧。”
余美艳从远大离开后没有回家,她先去了她姐姐家,她并没有和她姐说她被炒了,只说是放两天假,打算去找她同学玩两天。
余美丽并没有怀疑,只是叮嘱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余美艳从她姐家吃完午饭后拎着包去了一家网吧,打开QQ一看老大新姐给她留言了,是一周前的,没说什么事,就是留了个电话让她打电话。
余美艳从网吧出来后找了个公用电话给新姐打了过去,没响几声,新姐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原来新姐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是她老公的表弟,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个面。
余美艳一听就乐了,这不正好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嘛,她正想要出去躲两天,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新姐那边就邀请她过去相亲。
余美艳立刻就心动了,相亲是次要的,主要是过去和新姐见个面,玩儿两天,顺便可以听听新姐有什么建议。
所以当郑学文和宋桂莲还在等着晚上给余美艳家打电话时,余美艳已经买了票,坐上了去北京的列车。
晚上余美艳的娘接到了远大中专小冀的电话,她娘吓了一跳,还以为余美艳出什么事了。
挂断电话后小冀立马打给了郑学文,说余老师没回家,不过中午往家里打过电话,说放了两天假去找她同学玩了,没回家。
等了一下午,就等到这么个结果,哪怕郑学文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难掩失望。
宋桂莲就更生气了,自从郑学文当兵回来以后她就再没受过任何人的气,尤其是成立远大电脑培训中心以来,在外面都捧着她,在培训中心她更是说一不二,哪个老师对她不是服服贴贴,她说往东她们不敢说往西。
现在倒好,这么一个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人就这么不声不响不动声色地将了她一军,摆了她一道,让她丢了面子不说,说不得还得弯腰,她如何能忍。
郑学文仿佛看穿了宋桂莲的心思,对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的冲动收拾烂摊子,再有下次,不管是谁,你都自己解决吧。”
宋桂莲这一次难得地没有反驳。
郑学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拨通了姚经年的电话,欲语还休地让姚经年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就赶了回来。
此刻郑学文坐在姚经年的办公室,听姚经年以过来人的经验教他夫妻之间如何沟通,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在姚经年说得口干舌燥第N次端起茶杯时,郑学文终于决定放过姚经年了,他用一句话直击问题的中心:“余老师辞职了。”
“噗……”姚经年刚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就那么喷了出来,这是姚经年六十多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态之一。
“你说什么?”他脸色一变,顾不得收拾被茶水打湿的课程表,急急地问郑学文,“余老师辞职?为什么?”
“其实余老师不是主动辞职的,”郑学文说出来之后反而平静了,他一边帮姚经年收拾桌子,一边说,“是被宋桂莲炒掉的。”
如果说姚经年听到余老师辞职是震惊,那么听到是被宋桂莲炒掉的就是无语加愤怒。
郑学文说得不错,姚经年其实是打心里看不上郑学文两口子的,他觉得他们身上没有半点书卷气,倒是一身匪气,大老粗一对,还从事教育行业,最可气的是也不知他们俩走了什么运,竟然让他们干成了。
郑学文此人有胆识,有谋略,也有眼光,就是缺乏格局,不过他还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听人劝。
虽然只共事了短短几个月,姚经年只要提出有利于远大中专的建议,郑学文都会认真听取并且全力实施。
相比郑学文,宋桂莲他接触得并不多,但仅仅几次的接触姚经年就发现了宋桂莲无知自大,自以为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说白了就是用虚张声势掩盖自己内在的缺失。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她有什么权力随意开除远大中专这边的老师。
姚经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冲着郑学文问的,只不过他的措辞稍微委婉了一点,他问:“宋老师有权力开除这边的老师吗?”
郑学文知道,姚经年想说的是:宋老师把我姚经年置于何地?
的确,当初在聘请姚经年时,姚经年唯一的要求是他不能插手他的教务工作,尤其是英语老师,他当初答应得很爽快。
现在仅仅过去几个月,他老婆一句话就把英语老师开了,这是谁给她的权力。
郑学文此刻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把将他置于如此尴尬境地的宋桂莲骂了个狗血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