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最早发病的菜农家,只是这户人家积灰满地,根本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楼云溪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回应。
反倒是隔壁邻居被吵得烦闷,开门问道:“你们找谁啊?”
楼云溪:“听说淮州城最早发病的人住这儿,请问他们是搬走了吗?”
邻居大婶道:“你说老张一家啊,别找了,都死光了。”
楼云溪一惊:“都死了!”
这怪病传染得这么厉害?
大婶道:“是啊,他家后世还是我们帮忙办的呢。一家五口人,最小的先病了,没两天就死了。剩下的几个也没多活几天,接连都病死了。”
楼云溪道:“婶子,我看您住他们对门,您对他家的事应该挺熟吧?”
大婶脸上露出几分狐疑,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官府的人?”
楼云溪笑道:“官府哪儿有我这么漂亮的姑娘。”
大婶多看了她几眼,“那倒也是。”
官府的人个个凶巴巴的,不是收税就是查人,哪儿有这小妮子这么漂亮还平易近人的。
楼云溪道:“我们是来治病的,但得先弄清楚最先发病的人是什么病因,之后才好对付这怪病。”
大婶顿时热情起来,“是大夫,那快进来吧。我细细说给你听,老张家的事没有比我更熟的。”
大夫是天底下最会积德行善的人了,她肯定要好好招待。
楼云溪等人转头走进大婶家。
城东已经很荒乱了,但这位大婶的家里却收拾得一丝不苟,比一般人家里都干净好几倍。
就连窗棂这种最容易沾灰的地方,她都收拾得看不见一丁点灰尘。
楼云溪恍然间都感觉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
“婶子,你家里收拾得真干净呀。”
大婶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有些洁癖,最看不得脏东西。家里总是两天就要清理一次。被老鼠咬过一口的玉米之类,我更是整根都扔了,切掉我都不肯吃一口的。”
季寒衣笑道:“那你男人不说你败家呀!”
普通百姓的生活浪费不起,这大婶那么糟蹋粮食,她男人竟然也肯?
大婶道:“我没别的喜好,就是有些爱干净。除了这些事,我什么都听他的。”
楼云溪道:“病从口入,家里打扫得干净些是最好的。婶子,你跟我说说隔壁的事吧。”
大婶给每人都倒了一碗水,道:“其实这次的怪病,我觉得和城外的河鱼有关系。”
“噗!”
季寒衣刚喝进去的水尽数吐了出来。
“婶子,你可别吓我,那鱼有什么问题?”
大婶道:“在老张家染上怪病的前一天,老张曾经去城外的河里抓过两条鱼回来吃。”
楼云溪问道:“你确定吃了河鱼?”
大婶肯定地说:“当然确定,当时老张还给我家送了一条,但我从来不吃鱼,就没收。这事儿我绝对不会记错。谁知道老张家煮完鱼吃的第二天,孩子就染上怪病了。”
楼云溪问道:“那孩子当时有什么症状?”
“先是吐了一整天,之后半夜突然怪叫,再后来就浑身起疹子,一共没撑过三天孩子就没了。”
季寒衣听得不寒而栗。
他悄然咽了口唾沫,感觉脚踝上被河鱼咬过一口的地方都痒了起来。
要真是河鱼引起的怪病,他这种被咬过的人是不是也会被传染。
但婶子没看出他的异样,依旧笃定地说:“现在淮州城到处都是怪病,我们家两口子却都没有染病。我敢肯定,一定是河鱼的问题。”
她不知道她越肯定一份,季寒衣的心就越凉下去一截。
“老张家其他人染病后,也和孩子一样的症状么?”楼云溪问道。
“都一样。都会半夜发出怪叫,可吓人了。”
楼云溪问道:“淮州城外的那条河,经常有人去抓鱼吃吗?”
大婶道:“那倒没有。那条河看起来干净,但其实城里不少潲水都会往里倒,河水挺脏的。养出来的鱼腥味也重,所以很少人吃河里的鱼。”
楼云溪继续问道:“淮州城的河鱼本来就长着獠牙,会咬人吗?”
大婶摆手道:“从前可不是这样,但有了怪病以后,河鱼好像就都是那个样子了。”
大婶说着一声叹息,“老张家也是实在穷,买不起鱼吃才会去河里捉鱼吧。”
而季寒云的脸也更黑了。
因为他不仅被河鱼咬了一口,还用加了潲水的河水洗过脸!
楼云溪思忖了片刻,道:“谢谢婶子。我心里大概有底了,就不打扰了。”
一行人起身离开,季寒衣离开时被还门槛绊了一下。
楼云溪迅速扶住他,看他跟丢了魂一样,问道:“想什么呢?”
季寒衣望着她,眼眶红红。
“神医姐姐,我要死了。我在想遗言。”
楼云溪:“……”
季寒云照着他脑门就是一记暴栗,“少胡说八道!楼姑娘在这儿,你哪儿那么容易死。”
季寒衣瘪着嘴,可是他被河鱼咬了。
他感觉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
谁知楼云溪却道:“我倒觉得,河鱼未必是引发怪病的关键。”
季寒云疑惑道:“为何?”
异变的河鱼跟怪病同时出现,最先发病的人前一天又刚好吃了河鱼,怎么看河鱼都和此事脱不了关系。
楼云溪:“婶子不是说了么,吃河鱼的人其实不多。要真是河鱼引起的问题,难道突然生病的那些人都一起去河里抓鱼吃了?”
她觉得河鱼还是单纯异变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只是引起河鱼异变的原因和引发怪病的原因,可能是同一个。
季寒云说:“也可能只是几个人吃了河鱼,其他人都是被传染的。”
“那就更不合理了。”楼云溪说:“城外村民说了,同时出现怪病的村落有好几个。一个人的行动轨迹不可能覆盖那么多村子。被传染的概率很低。”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城中病患虽然多,但是真和村子里的人数比较起来,这里死人比例其实更少一点。”
季寒云不解道:“那又怎样?得病的人更少不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