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楼北面的王大伟晚七点半过了,就把十四寸索尼牌彩色电视搬到过道上,每家每户的人随即都抬着凳子下楼,在坝子里抬头看二楼的电视。
成都新闻过后,一组霍元甲拳脚舞动叠加动作后,沱牌酒广告开始了,其它楼房的人也抬着板凳看热闹。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小心看吧,哪个愿臣虏自认。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骄气日盛。开口叫吧,高声叫吧,这里是全国皆兵……”《霍元甲》开始了,青楼下坐着站着,还有攀上树丫上的,人满为患有两百多人。
这年头开始普及黑白电视了,但是彩色电视还未走入百姓家。王大伟到日本去为织锦厂推销蜀锦制品,回国捎上这台彩电的。
这晚却出了状况,王大伟隔壁曾巧芳的儿子邓飞新近养了一个半大子的土狗,到厨房叼着孙大全家挂着的腊肉。孙勇拿着棍棒追出来,一个踉跄,棍棒把电视机捅倒在地,熄火了。人群顿时炸了锅,因为此刻电视进入霍元甲与日本浪人比武的情节,悬念极强。人群开始骂孙勇,孙勇受到刺激,一棍棒捅向狗,狗从木栏杆间隙处抛向楼下,口吐鲜血毙命了。
在下面看电视的邓飞,眼睁睁看见爱犬死于面前,于是冲上楼与孙勇扭打在一起。这时王丽冲上了楼,指着他俩人说:“谁再动手,谁赔我家电视。”
孙勇和邓飞都觉自己理亏,于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孙刚从屋里拿出工具,拆开电视,检查是保险丝震脱了,问题不大。当电视重现色彩后,《霍元甲》播放完了。
王丽口头上是感谢孙刚为她修好电视,实际上是爱意驱使,邀请孙刚到梓橦桥西街吃冰粉。
“孙哥还没有接到分配通知。”王丽问。
“下周吧。”孙刚说,“我爸战友在成都锦江无线电当办公室主任。锦江无线电厂要引起松下彩电生产钱,就向学校要了我,通知要等几天。”
吃完米粉,王丽主动挽着孙刚去逛街,孙刚没有拒绝。
白天护理了一天婴孩,杨秀芝烧了一大锅水,端进屋里倒进木澡盆中,又端进一锅冷水倒进澡盆中,然后关灯洗澡。
这晚杜子更在门卫值班,本不该回家来。但是好友赵龙从盘飧市买了一份卤菜来,于是杜子更回家取泡的拐枣酒。一开灯,澡盆里的她出现在眼前,两人都呆住了。回过神来,杜子更忙把灯关了。满身是水的杨秀芝抱着杜子更热吻,杜子更说:“明晚吧,我不值班。现在赵龙等着我喝酒。”
“你是好人,这辈子我跟你。”黑暗中杨秀芝说,“我男人回不来后,我没碰过任何男人。”
黑暗中杜子更也找不着酒缸,透明玻璃情况下又不能开灯,他说:“秀芝,你穿好后打瓶酒给我拿下来。”
杜子更离开后,杨秀芝穿好衣服,还不忙倒洗澡水,就打了一瓶酒拿到门卫去。
见到杨秀芝这么贤惠,赵龙直夸赞:“杜哥,哪里找来这么好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