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清闭上眼睛,脑海里幻想出一个农夫模糊不清的脸,那个被她叫做夫君的人,生了一张让他既羡慕又憎恨的脸。
他一定要看看这个男人究竟什么模样。
想到这,他倏地捏紧拳头。
他堂堂世家贵公子,竟然被一个不知哪来的农夫比下去了,这口恶气叫他如何咽的下去。
竹西听到雅间的动静,慌忙跑进来,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吼,“滚!”
竹西脖子一缩,又急忙退了出去,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去触主子的霉头。
水云涧一处拐角,一个面貌温婉,但神色阴郁的女子,手死死地按着门框,看着那道杏黄色的身影离开酒楼,一双银牙差点咬碎。
不是柳依依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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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和顾晏清翻了脸,林芊也没再去找顾晏清对接拍卖会的进展,这事也就搁在一边了,她正好专心去忙纺织厂开工的事。
林老大这边一个个愁云惨雾的。
这次林芊的纺织厂一次性招募了二百个女工,光是林氏家族里就招了一百多个女子,却独独落下了他们家。
“这个小娼妇,她就是故意的!”大虎把拳头攥得咯吱作响,这背上的伤养了一个月了才养好,现在还隐隐的疼呢。
“那你倒是去找她评理啊。”大虎媳妇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自家男人上次鲁莽行事,也不至于跟林芊彻底撕破脸,她当时去应聘织工时,当场被拒,真是丢了好大的脸。
“去就去!”大虎脖子一梗,就往外冲,被周氏一把拽住。
“去什么去,你说得过她,还是打得过她?”
大虎又蹲下了,可心口堵着一口恶气出不去。
林老大靠在铺上,眯着凶狠的眼神道:“今年咱家气运不好,接连被人下了脸,再这样下去,这村子就没咱家爷几个的立足之地了。这一切的祸源,都在老三那一家!”
以前他在村里还是挺威风的,因为子孙多也是件光彩的事,而且老二家的林云舟是个读书人,有道士算出来那小子日后要做大官,到时候再提携提携他这个嫡亲大伯,那他这辈子不就发达了吗!
所以全村人都给他几分面子,想着以后跟着沾光。
可这阵子,村民们见了自己,都是躲着,背后还笑话他们一家。
“那该咋办?”大虎问。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林冬月从几人身后探出身来,弱弱地说道:“爹,我有个办法。”
林老大阴沉着三角眼,盯着林冬月,不耐烦道:“说。”
他是十分看不上这个小女儿的,一副畏畏缩缩胆怯的样子,一点都没继承到他的胆识,看着就来气。
林冬月便把心里的盘算跟几人商量了一番。
大虎听得眼睛一亮:“行啊,冬月,这个法子听着能行,咱们明着来不行,那就来阴的!”
“不错。”林老大也夸了一口。
林冬月愣在当场,这是她爹第一次拿正眼跟她说话。
她激动得脸都红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家以后她也能有一点话语权?
“可是林芊那悍妇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不会察觉?”大虎心里没底。
林老大想了想,道:“所以,这事少不得要先花点银两铺路。”
周氏犹豫了一阵,问道:“需要多少?”
“少说也要二十五两。”
周氏还没发话,大虎媳妇就先嚷了起来:“啥,要二十五两?爹,你可真敢说啊,咱家一年到头都攒不来十两,你张口就是二十五两,这不行!”
“瞧你这抠索小家子气的样,真是上不得台面!”大虎训斥道。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我觉得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大虎媳妇哼哼道。
周氏眼皮子一翻,语气阴沉了起来:“怎么,老大媳妇,这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不是,娘,我的意思是钱要花在刀刃上,把三房钱搞到手是很重要,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让咱家鱼哥儿出人头地啊,鱼哥儿是个读书的种子,可不能这么荒废了,家里要支持,连三房的林凡都送去做学问了,咱家鱼哥儿那么聪明,将来一定能中个秀才,那咱家就不用交税粮了。”大虎媳妇道。
周氏闷声不说话,她是最疼这个孙子的,如果孙儿将来考取了功名,那可是要当官老爷的人,是多么风光的事,当初那个道士预言林家会出一个光耀门楣的大人物,指不定是谁呢,那林云舟苦读了十年才考了个童生,一看就是个不开窍的,怎么就认定是他了。
她家鱼哥儿,脸盘子大,天庭宽广,眼睛虽小,但是聚光啊,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面相。
这么一想,周氏都激动得合不拢嘴了。
“你当家里金山银山呢,哪有那闲钱供孩子读书。行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等这事办成之后,那这抛出去的银子还会回到咱手里,到时候请个先生来家里教这几个孩子,那是何等的体面。”大虎瞪了媳妇一眼。
大虎媳妇不说话了,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要是计划失败,她非得把林冬月的脸打成猪头脸,一天天的撺掇着出馊主意。
周氏进到里屋磨磨蹭蹭了半天,将被褥卷开,打开床板下的箱格,取出一个匣子,将上面的锁打开。
里面有不少碎银子和铜板,还有几样成色不错的旧银饰,这是一家全部的积蓄,这当中还包括当初林芊从族长那借来的十两银子。
那十两银子根本没进郎中的口袋,而是被她私扣下来了,请郎中过来只是做个样子,开了几副屁用没有的药方,就任由她自生自灭去了。
周氏取出来二十五两银子交到大虎手上,又心疼不已,连声交待道:“大虎,省着点啊,家里还剩五两银子不到了,还有十来张嘴等着吃饭,你可要把事情办得漂亮才行。”
大虎赶紧把碎银袋子揣进了怀里,嘴里含糊着应着:“知道了知道了,我办事你放心!我这就去张罗,争取早点把那香皂秘方拿下。”
几个人在屋内谋划了半天,全然没注意到屋外有个身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