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开席的时候,足足摆了五桌人,男人们坐满了堂屋和西屋,妇人和孩童则在院中直接开吃,桌椅不够的,灶台也凑合着当饭桌。
桌上五花肉颤颤巍巍飘着香气。
林冬月眼睛瞬间直了。
自己平日里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稀汤寡水的,几泡尿肚子就空了,还要干农活,更别说是猪肉,家里哪怕是过年,也不敢这么敞开了吃啊。
在乡下人的心里,鸡鸭鹅可比不了猪的地位,那些东西吃起来没甚滋味,而且没什么油水。
还是阿山有本事,长得俊就算了,还是个不显山露水的高手,这随便上山一趟就猎了只熊,抵得上农户人家辛苦一辈子。
林冬月感觉自己掉进了醋缸里,浑身上下都冒着酸水。
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拿起筷子狠狠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一块接一块,直到感觉顶到嗓子眼了才放下筷子。
宾客尽欢,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林芊的好感度也刷满了。
男女老少皆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回去。
一些利索能干的村妇,七手八脚地帮着收拾碗筷,毕竟吃了人家一顿肉,再看林芊那可顺眼多了。
王婶在灶房帮着洗碗,看见林芊如今日子过得红火,那是打心里替她高兴着。
“小芊啊,你是个有眼界和魄力的,做点小生意可比地里刨食强多了,以后一家子踏踏实实地过小日子,再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姑娘小子,那日子就更美了。”
林芊想了下,也挺开心。
她特别喜欢姑娘,要是生个像阿山一样漂亮的小姑娘,也不知道阿山会不会是个女儿奴呢?
王婶也笑着,又扭头看了眼外面柴火堆那边认真刻小木剑的阿山,很小声很八卦地凑过来问林芊:“你家阿山挺厉害吧?”
我的老天鹅呀!这大婶真是古代人吗?这什么虎狼之词。
林芊瞬间脸色爆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么隐私的问题,她怎么敢问出口的。
再说了,阿山那话儿厉不厉害,她也挺想知道啊,可这木讷的男人根本不开窍的。
王婶见林芊红着脸不说话,以为是不好意思,“你别看他平时不说话,也不露面的,这一上山,不声不响得就猎了一堆野物,就那一头赤炎熊,可不是一般人能捕到的,他这射法还真是准的!”
林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思想到底有多不健康,竟然以为王婶说的厉害是那种事……
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怎么歪成这样的。
这个话题还是不要讨论了吧,林芊赶紧岔开了话题。
大锅里还有剩余,她不大爱吃剩菜,正好村里人肚子里都缺油水,她再拿剩菜做个顺水人情,反正吃席面上的菜也不是件丢人的事,况且这还是实打实的肉菜。
于是林芊给几个关系没那个僵的人各盛了满满一碗肉带回去。
王婶也没客气地接下了,笑得合不拢嘴,赶忙道了谢,又帮着收拾着残局,这才端着碗走了。
可一转身却看到林老大一家子坐在院里喝着橘皮山楂茶,嗑着瓜子,嗑得咔咔响,还吐了一地的壳。
请全村吃席,每户人家顶多来一两个人,有脸皮薄的在家里咽口水也没好意思过来,而林老大一家脸皮比县里的城墙还厚,直接就占了一桌!
王婶看得直撇嘴,这么没脸没皮的一家子全村也找不到第二户。
“你们愣在那干嘛?来帮我干点活啊,这一大家子坐着都不带动一下的?”林芊朝他们喊道。
“你这什么话,竟然还指使起你大伯干活了?你也太忤逆不孝了!”大伯娘周氏坐在那嗑瓜子,嘴里还数落着林芊。
“我哪敢指使大伯。”林芊道。
周氏还想接话。
林芊又道:“我指使我这些兄弟姐妹们不行吗?他们又不缺胳膊少腿,就只会混吃吗?”
把周氏好一顿噎,只得一拍桌子,冷哼道:“哪有哥儿下厨房干活的。”她转头看着林冬月:“去,帮你姐干活去。”
林冬月不情不愿地放下瓜子,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旁边的二嫂陈瑾娘。
林老大生了三子二女,大女儿林冬雪嫁出去了,二女林冬月今年十六,还未出嫁,家里重男轻女,所以在家也是隐形人般的存在。
二虎娶的媳妇陈瑾娘是个贱籍官奴,身份低贱如蝼蚁,还可以随意买卖,跟农户是不能比的,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当年二虎因为拿不出聘礼钱又过了婚聘年纪,十里八村的姑娘没一个瞧得上他,家里只得让官府给他指配贱籍女子。
因为大桓朝有一条律例,凡是农户出身的男子,没条件娶妻或是鳏夫,是可以指配贱籍女子为妻的,这也是对农户的优待。
而贱籍女子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听从官府安排。
所以可想而知,身份摆在那呢,这陈瑾娘嫁进来,肯定没好日子过,只能无声地操持着所有人的家务,如果敢反抗,那等着她的必将是一顿拳打脚踢。
更惨的是,陈瑾娘至今为止,只生了个姑娘,在这家人眼中,姑娘就是赔钱货,一家子更不把她当个人看待了。
陈瑾娘看到林冬月的眼神,便一言不发地起身,去墙角拿扫把了。
林冬月却凑到林芊跟前,摆上了笑容:“小芊姐,你做香皂营生,可还需要帮手?我做事可利索了,左不过也是闲着,就想去帮帮你,我不要什么工钱的。”
不要工钱?怕是想偷学香皂配方吧?
这小算盘打的,以为别人听不到。
林芊笑吟吟的答道:“抱歉了,已经招满了,月银二两,都抢着报名呢。”
林冬月的眼睛,又变成了兔子红。
一旁的大虎媳妇眼里精光闪了闪,笑着说道:“我说小芊啊,你那香皂也拿几块给我们用用呗?”
“一块香皂八十八文,看在实在亲戚的份上,收你们八十五文,如何?”
大虎媳妇瞬间变了脸,“哎呀,咋这么抠门呢,还一家人呢,这点钱都斤斤计较。”
“你们是大房,我们是三房,虽是一家兄弟姐妹,可也隔着辈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