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珂抬头看向了正对面,那里坐着一个瘦弱的男孩。
他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每做出一个动作时都十分缓慢,且小心翼翼。
似是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抬起头对着血玉珂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那一下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从前欠你的爸妈会弥补你,但现在你是姐姐,理应当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来,知道吗袅袅?”
虽然女人的语气很柔和,面上也带着温婉的笑,但这话偏生让人听起来……
无端生厌。
从来没听说过,欠债的还这么有理,要求债主做这做那。
更何况,他们欠原主的,还是一条人命。
血玉珂将目光移向那保养得很好的女人身上,忽然露出一个浅淡却又恶劣的笑容来。
“不知道,不理解,不想做。”
她生来便是油盐不进的石头,向来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想让她吃亏?
下辈子去吃屎来得更快一点。
“袅袅……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妈妈说那样的话?”
江虞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忽然和自己顶嘴的女儿,心中有些不悦。
以往这个女儿最是乖巧懂事,她说什么都会听,今天这是抽的什么疯?
但是想到了什么,她按捺下情绪,声音轻了些:“袅袅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有什么你就跟妈妈讲,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
江虞见血玉珂不理自己只闷头吃菜,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不起袅袅,妈妈今天就是多说了几句而已。你要是不爱听,妈妈以后就不说了好不好?”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从前也经常这么说,小丫头片子都是听话地点着头,一副奉她的话为圣旨的模样。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心里很烦,但江虞表面上却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关心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自责自己的唠叨让女儿不开心,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儿的脸色,温柔地进行开解劝导。
如果是原主坐在这里,此时已经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了。
血玉珂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感觉肚子饱了以后才放下了筷子,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扯着笑看向江虞。
“我没有烦心事,也没有别人敢惹我,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在放屁。”
江虞一愣:“什么?”
血玉珂看着她变得不好看的脸色,嗤笑了一声。
不就是演戏吗,这个她在行,还拿过影后呢。
“之前我一直不想说,觉得你们都懂,现在看来你们是真不懂,不是在装傻啊。”
“当初你们把我弄丢了以后,不仅没有寻找我,反而抓紧时间又生了个孩子,这个孩子还跟我差不多大。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这么多年的双倍宠爱你们都给了他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被亏欠了的我反而还要被你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地要求继续照顾他?我怎么没听见你说过要他多照顾照顾我呢?”
“再说谁说我这个当姐姐的就该照顾弟弟?照顾孩子是你们当家长的责任,不是我的。既然你都说是你们欠我了,又凭什么在这里要求我做这做那,欠债的还这么有理?”
江虞没想到她居然翻出来了陈年旧事来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道:“我和你爸不是一直都在弥补你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紧着你的。可是你弟弟他身体不是不好吗,我只是想着你做姐姐的多照看他一点。我们都是一家人,难道你还要和体弱多病的弟弟斤斤计较吗……”
血玉珂看着面前餐桌上的菜。
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原主?
那只不过是因为太油腻太重口的食物这个便宜弟弟吃不了罢了,而一些便宜材质的玩具他也不能接触。
所以餐桌上原主的面前永远都是各种肉类,房间里堆满了弟弟玩不了的玩具。
就连他们给予原主的爱也是流于表面的肤浅。
呵,毕竟他们并不是原主的亲生父母,看中的也不过是原主的骨髓而已。不把原主养得白白胖胖的,骨髓怎么会健康呢?
血玉珂一拍桌子,把江虞和一旁的男生都吓了一跳。
她双手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眸光定定地盯着江虞:“妈,你说,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虽然是个问句,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仿佛心中早已对于这个答案有了定论。
江虞的瞳孔猛地收缩着,心脏剧烈狂跳。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不可能的,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江虞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袅袅,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当然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我们不是做过亲子鉴定了吗!是不是妈妈最近因为工作忙而对你有些疏忽,让你感到失落了?妈妈向你道歉,以后妈妈肯定多抽时间好好陪着你,你不要自己总是胡思乱想。”
还有三天,就是赵依袅的18周岁生日了。生日过后,一切计划便可以实施,她绝对不能让事情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血玉珂的脸上忽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里带着戏谑:“是吗?那么是不是不管我做了什么,妈妈都会无条件地宠着我让着我原谅我呢?毕竟我可是妈妈‘亲生’的乖乖女儿呀。”
血玉珂的语气让江虞心底不由得一颤。
但这个时候,她除了表示赞同,没有别的选项。
她用力地点头:“那是当然。”
血玉珂陡然转头,笑容变得十分恶劣:“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不说话呀?”
江虞也随之转过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股怒气瞬间冲上了她的脑门,她顿时尖叫出声:“啊!赵依袅你疯了!”
“文睿,文睿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来人,快点来人!”
坐在一旁的男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血玉珂淋了一头的鸡汤。
那鸡汤还是温热的,他的头顶还在冒着热气呢,身上的衣服也被滴滴答答地淋了个透彻,看起来好不凄惨。
江虞顾不上发火,急忙招呼着管家和佣人们拿了毯子,裹着赵文睿把他送回了卧室。
赵文睿一直都垂着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被泼了一身鸡汤的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