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勇士带着丽丽、花花、大林来到牡丹花园东侧的芍药园。西圃牡丹花容悴,东园芍药始盛开。芍药园很小,连园方也不重视,只辟假山脚下百米见方的不规则地块种植,不足牡丹园的二十分之一。但芍药却笑到了最后。因为海棠、桃李、樱花、牡丹相继凋零,正是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而芍药却“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每到春残日,芳华处处同”。
丽丽说:“花花,上次赏牡丹,我们表演个声东击西斩情缘,今天不会表演旧情复燃吧?”
花花淡然吟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阿弥陀佛,出家人,何来尘缘与旧情?”
丽丽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说:“善哉,善哉。惠能法师在上,受小女一拜。”
花花调侃道:“徒儿,起来吧!哪凉快哪歇去!到那山石顶上晒猴屁股去罢。”自己憋不住竟先笑了。
丽丽恨恨地说:“我撕了你那烂嘴!你才晒猴屁股呢!不是你上次哭哭啼啼的时候了。”
花花说:“本来今天赏芍药的好心情,谁让你提上次的烂事呢?”
丽丽陪笑道:“好了好了,怨我破坏你好心情。咱俩到那边去赏好不好?”今天游人虽然不多,但都集中到这一方小天地,就显得拥挤了。她俩从人腿缝里挤进去。丽丽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老林,你看这芍药花虽比牡丹花小,却更精致艳丽,这正像油画和水彩画一样,各有千秋。”这正是丽丽的旧主人郑局长。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恨不得把他撕个粉碎!
花花见丽丽脸色异常,关切地问:“怎么了丽丽?”
丽丽咬牙切齿地说:“这就是把我从十八楼扔下的那个人。”
花花说:“走,找勇士商量商量,不能便宜了这个家伙!”
她俩来到勇士身旁说明情况,勇士顿时脸色黑青,满脸杀气腾腾。花花倒有些怕了,说:“勇士,我们在这个联盟大家庭受那么多熏陶和教育,我们只可狠狠教训他一顿,千万不要取他性命。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现在这么幸福,过去的怨恨不能带一辈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应该渐渐化解了。我认为我们现在研究一个教训他的方案。”
勇士“扑哧”笑了一声,脸色渐有好转:“谁说我要去杀人了?我只是心里这股气一时解不开。他竟下得了那样狠手,想把丽丽摔得粉身碎骨。这样吧,大林,你的武器带了没有?”
大林拍拍身上:“随身带着呢!让我扎什么?”
勇士说:“我们一起过去,你在郑局长脚踝处扎一针,治治他的狠病;我想办法把他的手机搞飞,治治他的贪病。丽丽,他们现在认不出你。你和花花去拖住他老婆,在旁边哼唱她最熟悉的曲调,让她搞不清是猫是鬼,把她搞得精神错乱,让他俩长点记性。”
丽丽、花花先行,勇士、大林随后跟上。花花先扯扯女主人的裤角,女主人看一只这么漂亮的猫卧在脚边,蹲下身抚摸着她柔顺的毛。这时丽丽背对着她哼唱《秋日的私语》曲调。这是女主人最爱的曲子,她也不止一次听丽丽哼唱。这声音仿佛让她又回到城市森林的那段时光。眼前的背影分明就是丽丽!丽丽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她情不自禁地喊道:“丽丽!”丽丽用她熟悉的腔调答应着,并像从前似的摇着可爱的小尾巴。她扑过去想抱住丽丽,丽丽一转身直视着她,一张恐怖的面孔把女主人吓得魂飞魄散。像着了魔似的躺地上抽搐不止。
这时大林不失时机地用磨得锋利的长钉子朝男主人腿上猛刺过去。只听“哎哟”一声,男主人跌倒在地,手机也被甩出去很远。勇士捡起手机,对着花池边的水泥台狠狠摔去,手机被摔得支离破碎。郑局长一边捂着伤口,目睹眼前这一切,感到痛不欲生。他与这只从未谋面的猫有什么仇恨?他眼前忽然闪现出很久以前的一幕:在城市森林的家里,他气急败坏地提着丽丽从十八楼的窗户扔了出去!那个场景与眼前的场景交替浮现,他的脚踝血流如注,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游人们乱作一团,有打120的,有打110的,有上前急救的,有好事者围观的……
勇士回去与几个队长聊起此事,他们的看法出奇地一致:“干得好!他们活该!”
强子的队伍新队员多,很多对碧沙岗公园不熟悉。强子决定带他们游玩一番。阿采自告奋勇要当导游,大家自然高兴。
阿采本是黑旋风队队员,和平队成立时阿采被分派过来。她过去一直被强子英勇机智、热心助人的品格所吸引,尤其那次只身救群猫之后,对他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对强子由敬佩到爱慕,情窦初开的少女渐渐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但又羞于表露心迹,和强子交往一直很矜持。这次分到和平队心里自是高兴。
这天她和强子带领大家游园,显得兴奋异常。他们先来到北伐将士阵亡纪念碑前,阿采给大家详细地讲解冯玉祥将军在北伐战争中的英勇事迹。又讲到三民主义亭的来由和意义。
大白问道:“我听说三民主义是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怎么是这三个亭子?”
阿采说:“你说的是孙中山先生改组国民党后提出的三大政策。重新定义了‘民族、民权、民生’的含义。是第一次国共和作的成果,被中国共产党称为‘革命的三民主义’。”
媛媛的妈妈找回爱女,重获光明,心情格外高兴,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般,东看看,西瞧瞧。她抚摸着汉白玉石碑,啧啧称赞:“这么大一块宝玉,得值多少钱啊!我摸摸沾点喜气儿。”
明明故意逗她说:“妈,别碰。那是为死人立的墓碑。”
她一听说“墓碑”二字像远离瘟神一样马上弹跳到一边,双手不住地又搓又甩,生怕沾上晦气,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阿采又带大家来到北边的北伐阵亡将士纪念碑前。阿采介绍道:“这座纪念碑是1994年树立的,正面遒劲有力的大字‘北伐阵亡将士永垂不朽’是由十大元帅之一的聂荣臻亲笔题写的。正面浮雕的整体造型是一面北伐战争时期的红旗。”
黑头说:“我咋看不出来是一面红旗呀?”
媛媛说:“怎么不像?你离远点看,前面高高斜立着的旗杆头部还有红樱枪呢!”
黑头说:“还是不像。”
媛媛说:“这是艺术造型,哪能和真的一样?你身上没一点艺术细胞。”
阿采来到浮雕北侧接着讲解道:“这面浮雕下方是一辆战车的形象,北伐军战士身着军装,一名军人站在高处吹响冲锋号,将士们紧握冲锋枪奋力拼杀。浮雕生动地再现了当年激烈的战斗场景。”
强子感叹道:“怪不得这个公园叫碧沙岗公园,原来这片土地上有这么多北伐将士的英雄故事!他们为救中华民族于危难,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与挫折算得了什么呢!”
“妈妈,快来看,好多金鱼呀!”明明大喊道。大家簇拥着来到金鱼池前。金鱼们一看这次来的猫比前几次更多,更加兴奋起来。他们在池里龙腾虎跃地欢呼起来。大白看了一眼,都是陌生面孔,顿时失去了兴趣。对大家说:“这不是丽丽、勇士他们,我们没必要费那么大气力。该干嘛干嘛去。注意防范就行了。”
而岸上的猫们却兴趣不减。果子说:“我们到东头的低栏杆处捞条小金鱼玩玩。”大家响应着蜂拥而去。
阿采说:“金鱼是水生动物,离了水他怎么活呀?”
果子说:“我们回去用玻璃缸养着。我们可以找小虫子给他吃。”
媛媛伤心地说:“他要离开家人会孤独而死的。”
果子说:“就你们婆婆妈妈的。一点情趣都没有。南门口老太太送的鱼骨头,你们谁也没拒绝。一群假道学先生!”
他让猫大白找一条绳子,绑住自己的腰。猫大白抓住绳子的一头,只听“扑通”一声,果子竟像跳水运动员一样跳了下去。强子赶紧过来帮拉绳子,大声喊:“果子,小心!”果子竟翻转身开始仰泳,几只短爪拨动水面,几圈小波纹荡漾开来,颇像一个满身肥膘的胖子在游泳。他还不时向岸上做鬼脸,逗得大家开心极了。
强子说:“没想到这家伙是个游泳健将。”
水中的鱼大白看在眼里,恨得咬牙切齿:“哪里来的野先儿敢在我这里撒野。我们一定让他吃点苦头!”
大红劝道:“他愿玩就玩呗。我们与这里的猫是好朋友,别伤了和气。”
大黄说:“这帮猫没来过,我们跟他们也不是朋友。他在我们的地盘上耍什么威风?如果让他们都练一身游泳绝技,我们岂不成了砧板上的肉,他想吃哪条就挑哪条?这还了得!这次要让这个果子有去无回。”
鱼大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那倒不必。我们没必要取他性命。且让他下次不敢下水。看我的!”说着一个转身潜到水下,不一会儿浮了上来。只听岸上的猫大白大叫:“不好了!果子,快游回来,绳子开了!”大家一看,都惊慌失措起来。有的找竹竿,有的找长树枝,有的找绳子,乱作一团。
果子快游到池中间了,正悠然自得地逞能,这时感到四肢有些乏力。他想喊猫大白快拉绳子,却看到岸上手忙脚乱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转身,改成蛙泳。他忽然感觉身上少了什么——绳子!不知什么时候绳子从他身上脱落了。
他顿时显得六神无主,四肢慌乱地摆动。恰在这时,他的后腿抽筋了,钻心地疼。他想翻转身,却四肢乏力,根本不可能。岸上大喊大叫,却鞭长莫及,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往下沉。
果子的妈妈刚还为儿子的游泳技能而自豪,这时却哭得死去活来。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儿子!”又跪行到强子面前,“强子,让大家想办法救救果子。我求你了!”
强子把她扶起来说:“阿姨,您别着急。我们会想办法的。”他看大家找来了绳子,二话不说,自己把绳子的一头系在身上,另一头交给猫大白:“抓紧了!”说完,“扑通”一声也跳进水里。
阿采哭道:“可强子不会游泳呀!”
大家如梦初醒,又急忙喊救强子。这时阿采不知从哪儿找到一块白色塑料泡沫,扔到水中,大喊:“强子,抓住!”
强子赶紧抓着泡沫,才不让自己沉下来。看看水面,却连果子的影子也没有。他向中间慢慢游去。忽然看见前方露出了果子的脑袋,后来整个身体都漂了起来。
岸上刚开始还一阵欢呼。但看到果子仰躺在水面上,眼睛紧闭,四肢不动。果子妈妈第一个嚎哭起来:“我的儿呀——”接着也不省人事了。大家又手忙脚乱地急救果子妈妈。有的掐人中,有的拍后背,有的大声呼喊,忙成了一团糟。
强子向果子游了过去,却看到果子像被谁托住似的向岸边漂浮过来。快到他跟前时,忽然看到果子一个腾空竟落到泡沫板上。他惊得目瞪口呆。等他定睛一看,果子还像刚才一样眼睛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岸上的猫们也看呆了,如有神助!只有阿采看出了门道:这哪里是神?分明是鱼们戏弄果子,把他的绳子解开,拉水底,再托起,扔泡沫板上。她这时不便明说。
到了岸边,强子把大家扔下的另一条绳子绑住果子,对岸上喊道:“快拉上去,让他平躺在地,把水吐出来!”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果子拉上岸,一拥而上开始紧急施救。强子在池中喊道:“还有我呢!”猫大白转回身笑了:“差点把你忘了。”说着,他拉起强子的绳子一点点往上拉。由于毛发全湿水了,身体很重,他自己拉很吃力。又叫别人帮忙,一起把强子拉了上来。
这时,果子吐出很多水,慢慢地苏醒了。但躺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明明看着他这滑稽的样子,笑道:“果子哥,你真勇敢。下次也教我学游泳呗!”
果子苦笑着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下次……再也……再也不敢……下水了。”大家哄笑起来。
果子妈妈潜意识里听到了果子的声音,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喊:“果子,果子!”她看真的是果子在和别人说话,又哭又笑地扑到果子身上:“你把我吓死了!以后你要敢下水游泳,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
果子笑着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岸上又成了欢乐的海洋。水中的大白跳出水面,摆摆双鳍:“拜拜了,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