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被宣召从没有专门提及他翰林院学士的官职,想到内侍告诉他的陛下刚刚见过皇城司的人,温仁和不禁心中惴惴不安。
虽然温仁和一直都十分小心,但是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族人或者家仆背着他有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是碰到了景平帝的底线,他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只是不管温仁和心中如何惶恐不安,面上都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景平帝也没卖关子,只是说道:“朕听说翰林院最近不太平啊!既然有的人不想好好修书,不如就将人外放为官吧。留在翰林院也是害群之马。”
听到景平帝这么说,温仁和赶紧站起身请罪:“陛下息怒,都是臣管理不当。身为翰林院大学士,臣没有管好他们,请陛下责罚!”
温仁和哪里知道最近翰林院发生什么事情,他同时兼任礼部尚书,临近年关本就是各部最忙的时候,翰林院又没什么大事,也就是拟旨或者写写青词罢了。
他也就直接放权给下面的官员,只有大事才会过去决断一下。
温仁和心中委屈,但是他也不敢跟景平帝叫屈,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不管怎么样,先认错总是对的。
景平帝冷声道:“那就罚你一个月的俸禄吧,以儆效尤,若是再有下次,你这翰林院学士就别当了。”
还好,只是一个月的俸禄,温仁和心中安定,直接跪下谢恩。
至于当不当翰林院大学士?
他本就是兼任,也是因为景平帝迟迟找不到翰林院主事之人,便只能先让他替着。
因为不用干活还能多领一份俸禄,温仁和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地,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背锅的一天,这他就忍不了了,当即出了宫门前往翰林院。
到了翰林院他将手下的两个侍读学士两个侍讲学士喊过来好一顿训,最后让他们好好整顿一下便直接离开了,留下被训的发蒙的四人。
除了张衮和林文俊,另外两人因为常年修书根本不知道翰林院内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询问可能知情的张衮和林文俊。
林文俊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痛心疾首道:“我就知道那个李禾是个祸害,什么六元状元,刚进翰林院就闹得鸡犬不宁,如此清贵之地怎好让他污秽!”
李禾是崔棟要保的人,自然就是张衮要保的人。
此时听到林文俊中伤李禾,皱着眉头反驳:“林大人此言差矣,要我看那个马钟英的影响更大。不老老实实的修史,偏偏学些妇人嚼舌根的本事,真是污了翰林院的脸面!”
看着张衮和林文俊争锋相对的样子,另外两人闭上嘴不发一言。
他们只喜欢著书立说,若不是翰林院里有天下三分之一的藏书,早就辞官回乡了。
见张衮反驳,林文俊也不为马钟英辩驳,而是直接说道:“要我看这李禾和马钟英没什么区别,不如将两人一块罚了,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马钟英对林文俊而言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不过林文俊一向的宗旨就是斩草除根,既然决定出手,就一定要把人摁死,不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这样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听到林文俊要将马钟英和李禾一块处理,张衮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李禾对崔棟有大恩,就算是看在崔棟的面子上他也得先保住李禾。
张衮:“林大人这样的决定未免太过草率,总要先调查一番才行,不然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林文俊自然是知道张衮在拖延时间,不过这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李禾已经惹了一身腥臊,就算是他人诬陷又如何,他已经洗不去自己的嫌疑了。
等到处罚下来,李禾的名声便就板上钉钉的臭了。
以后顶多也就是个县令。
要想翻身,除非李禾有天大的功绩,让陛下亲自嘉奖升职,不然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同朝为官,林文俊也不想跟张衮的关系闹得太僵,因此同意了张衮的提议便离开了。
只余张衮一人为这事发愁,他不可能为着李禾得罪别人,能给他争取几天时间便已对得住他了。
这件事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了。
不过想到李禾若是有办法,也不会让流言散布这么长时间,心中为李禾判了死刑。
他唯一能为李禾做的也就只有将这件事提前告诉他了。
崔棟将两人见面的时间安排在了酉时,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崔棟同张衮一起前往酒楼,李禾则独自前去。
等李禾到的时候,酒菜都已经上来了,崔棟将李禾引荐给张衮,李禾夜顺势提起会试时张衮是李禾的副考官,虽然李禾如今已是天子门生,但也不妨碍两人拉近关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差不多要结束了,李禾也准备做正事了。
只是李禾还没开口,张衮就打断了他,一脸为难的说道:“我知道你见我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处理的了的。”
随即便将温仁和训斥他们,他同林文俊之间的交锋说了出来。
等事情讲完,张衮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看在崔兄的份上,我自然是能帮则帮。只是如今我也只能拖延几天,其他的便只能看你自己了。若是能找出流言的源头洗清污名,你便能置身事外,若是不能......”
未尽之语溢于言表。
李禾也面色沉重起来,不过想起怀中的灌钢法,他又有了自信。
李禾将灌钢法的图纸和制作流程递给张衮,问道:“不知此法能否让我脱离困境?”
张衮面露疑惑,将纸接了过去,一开始他还漫不经心,后面越读神情越凝重,看到这个法子用的成本和产量,张衮一脸震惊的看向李禾:“此法当真能有如此产量?李禾,你可想好了再答。”
李禾微微一笑,神情满是自信:“自然是真的,京城铁匠徐虎等八名铁匠均可以作证,而且送给崔大人的轮椅便是用此法搭配失蜡法制作而成,想必这些日子崔大人对轮椅的结实程度已经见识到了吧。”
崔棟想到不管怎么折腾都没变形的轮椅,冲着张衮点了点头。
张衮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你这哪是能脱困,要是真的你就等着升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