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听完王成讲这些。继续问:“我差点忘了,春余市据说前段时间还闹出群体性事件了,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其实就是一个由上访而引起的集体事件,反映出来的问题很多,但最主要的就是体现了老百姓对政府现行部分工作方法方式的极度不满。这就像一颗火苗,点燃了熊熊大火。首长,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情不仅发生在春余,很多地方都有!您肯定也知道,现在有个别领导,仍然在试图构建干群对立…”王成如此说。
老者眼睛看着远方,没有说话;聂欢若有所思地喝着咖啡。
“首长,二十多年前,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每年暑假我都会去邻县我二伯家玩,我二伯母开了一家餐馆,我每天中午晚上都会去帮忙。那家餐馆经常有不同单位的领导干部来吃饭,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有一次端菜进包厢,听到里头几个某单位的负责人在聊天时说起——你们单位那谁谁谁被人举报贪污了啊?没事,这种事情避避风头就好了!老百姓的意见嘛?听听就得了,只要他们不去闹事,爱咋咋,我们保持内部团结稳定就行了。”
王成说到这,顿了顿,然后表情痛苦地继续说:“我当时很震惊,他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那会还小,就问在我二伯母店里上班的表哥,表哥笑着说——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他们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啊,他们吃饭都报账,干点什么都有人送礼,在县里说一不二,谁敢惹他们?”
老者和聂欢盯着王成。
“那个县城以前很繁华,到处都是人,现在再去,几乎成鬼城了,县里户籍人口25万,县城常住人口8万,除了学校、体制内能看到年轻人,基本上各行各业都看不到年轻人了。如今,那个县年年全省垫底。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营商环境的影响,我二伯说,他们县从12年开始,就隔半年或者隔八九个月,不定期发工资了。如今看来,有果必有因。”
老者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聂欢一脸“变态般的疼爱”继续看着王成,看得王成有些紧张。
“干部队伍建设就是最大的营商环境,现在到处喊构建营商环境,但都是光喊口号不动手,没半毛钱作用。但这玩意不是一个领导干部就能怎么样的,我们当今社会,写实点,体制内一个领导干部再优秀,也不能所谓的改天换地,在这种状态下,越有想法的,越容易被孤立,越容易被排挤,哪怕你就是省委书记的儿子,又能怎么样?人,不可能和大环境抗衡,这只有在幻想中才能做到。”
王成直言不讳,他说话也很有技巧,不敢点实质的东西,但又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
“你说一个个体不能抗衡大环境,那你为什么一直苦苦坚持呢?”老者问。
“因为我从小经历过太多不公平的东西了。因为村里贪污被我爸爸发现,我见过自己爸爸被村书记和乡里某位干部打;见过年迈的奶奶被个别工作人员推倒在地上…我那会还小,我无能为力,我知道身为普通群众要办点啥事有多难?真的可以说“绝望”了。”
“后来懂事了,也见过初中学校的个别老师睡我的同学,把肚子搞大了,一个学校的领导帮忙掩盖、带着去打胎。我是从普通群众之中走出来的,如果我都不能帮助他们说话,那我还算什么领导?我一个人力量虽然有限,但我愿意坚持,哪怕有一天逼得我离开,那我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当然,还得感谢首长和聂欢哥您们这样的领导在我身后支持我。现在的环境越来越好,政治环境越来越清明,这得益于帝都的英明领导。”王成起身鞠了一躬。
老者眼睛红了,聂欢哥也如此,他不是第一次听王成讲这些,但每一次都能找到感动的那个点。
“首长,哥,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个领导看,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多牛、多与众不同,我是农民出身,我必须为这个群体呼喊呐喊,我知道很多从农村考出来的孩子不容易,但恰好我背后有各位,所以我愿意做些什么!正所谓“勇者多劳”嘛!我愿意如此。”
老者许久没说话,他明白王成利用自己的例子,来回答了春余这个问题。
“加一个联系方式,小王。”老者说。
聂欢赶紧把王成手机拿过去了。
“谢谢你,小王,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一个这么敢说的年轻领导干部了,你能到今天这个位置,说明我们一直以来的干部队伍整顿,有了长足的效果。这说明帝都的用人方向,绝对没错。”
老者和王成握了握手,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