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传说的罢工没有到来,传说的上访也没有到来,总之一切都如往常般平静。
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也都如常兢兢业业,当然,刺头依旧是打完卡就下班,这让王成有一股无名之火没处发。
不过,现在刺头们收敛多了,至少不敢当面甩脸子了。王一敏承诺的来服务中心看看,也一直没来,或许她也知道这趟水很混,不想搅。
这些王成都不在意,能怎么在意呢?他现在内心更多的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办刺头?没有距局里支持只能是自娱自乐;倒查账目?没有支持和突破口怕也是找死。
现在王成所面临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了看似几十个人的服务中心,里头的门道可太多了,稍不留神,就可能中计。
两个服务中心一年预算一起快四千万了,按道理来说够用了,可王成稍微一查账,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这时,孟书记找王成了。
电话没有直接打给他,而是通过秘书打给了省机管局办公室,办公室再通知他的。
到了孟书记办公室,王成很拘谨,这种拘谨是这段时间以来造成的性格的转变。他理解叶书记的那句话了:在没有强大的时候,圆润地处理每一件事。
在县里,最开始有师兄护着,他可以强硬;之后有叶浩护着;再之后,他就是老大。
所以为啥很多人说县委书记是权力最大的处级干部!
现在在省机管局搞了个副职,可不是处处受限!就算他是省机管局的局长,在大神众多的省行政中心,又能怎么样?
“小王,最近工作还好吧?”
王成听着孟书记这阴阳怪气的询问,气不打一处来,他很想说:“好你大爷。”
但不能找死不是?他笑嘻嘻地说:“很清闲,我最近正在整理我的工作过往,感谢您给我一个沉淀的机会。”
孟书记点点头,说:“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今天叫你来是想问你点事。第一个,就是新高干楼小区的服务中心的保姆工作…我想请你单独调一下我那边的近一个月的记录…你知道,我身边的人一定不能出任何问题。”
王成明白孟书记说的是什么!以往,领导家的保姆主要由领导自己带,把工资关系放在服务中心就行;还有则由服务中心根据领导要求派;当然,很久以前,也有一些和领导关系好的商人“送”,而且工资都由这些商人发,但目前,没有领导会接受如此…
保姆可能并不能做什么事,比如一个保姆任期内,估摸着也就在保障的领导那有一两次开口的机会。所以她们不可能为别的事轻易开口。但奈何影响力在啊!哪怕她啥事不办,只要别人知道她是书记的保姆,都会凑上前送礼,哪怕她不办事;送礼的人也会觉得踏实。
孟书记找王成调查此事,应该也是不想事情扩大化。这就是体制内的级别差带来的思维不同。
这就如体制内的饭局,一个副厅想去副省长的饭局?没有经历过的可能会信口胡诌,标识自己如何如何重要?但事实上非常艰难。连一个省政府秘书长的饭局都是正厅级一把手,副省长饭局更加不可能如此。
海明哥当副省长、公安厅长这么久了,也只是在单位食堂因公,和各地市副市长、公安局长吃过饭,更别提在家里见地方领导了。现在到处都电子化信息化了,只要出现在摄像头里,就是证据。王成工作十几年,没有听说过哪个领导往家里带地方干部;而且,省领导也不会记得一个因工作关系认识的普通正处、副厅级干部。
很多东西只有经历过,才能写的真实。王成要不是因为帝都的关系,他可能到孟书记退休都没资格去他办公室见他!他甚至可能任期内都没资格去办公室见一位普通的副省长。
这是级别压制。
王成记得之前和某常委参加一个饭局,普通副市长和所谓的县一把手只能在隔壁包厢“站岗”,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
普通干部就算跟着领导去参加饭局,领导也不会多看他,更不可能会没事问他一些无所谓的问题,为什么?因为普通干部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价值。
之前王成在读大学时因为读过很多,根据里的情节他还幻想过:毕业后考公务员,然后跟着领导去参加省领导的饭局,好好表现,高谈阔论,让省领导看中自己,然后调过去,从此平步青云。
如今王成庆幸自己一毕业就在叶书记身边。要真的如他幻想地这般,以他对体制的了解,这会应该已经在体制外了。
王成回过神来,他急忙说:“好的,我回去就把物业的小区出入记录和您家里附近的探头监控都调出来,根据条例规定,小区监控自动保存三个月。”
孟书记对王成刚刚的愣神颇为不满,不过他还是说:“嗯,一定要保证这件事的范围别扩大,我连秘书都没告诉,你明白我多信任你嘛?”
或许是觉得愧对王成,他继续说:“调你去省机管局,其实也是想锻炼你,你在县里风头太盛了,已经很多人对你颇有微词,还有不少领导担心把你提拔起来威胁到他们,这是最要命的事,所以…我直接把你放省机管局,也是保护你。你把自己的棱角磨平了,再对你委以重任。”
王成眼神闪烁。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怨言,但你要明白,进了这个体制,你就必须遵守这个体制的规则,等你到了可以创设规则的时候,你才能展露自己的真性情,你想要造福更多老百姓,首先要保护好自己。怎么保护?有技巧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大道理都懂,王成当然懂这些,眼下他并不想和孟书记继续谈论这些,所以他一直扮演着上课“学生”的角色,不断地点头。
孟书记在王成离开前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想要我把更重的担子交给你,首先要让我看到能够交给你的理由、以及为什么不选别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