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蜂集团顺利进场后，王成回顾了前期工作，也就镇卫生院大楼资金和镇中学学生宿舍的资金没着落了。
但这玩意急不来，得从长计议，整个社会都缺钱，王成也不能去抢不是？
这天，王成收到了去市里开会的通知，这是他近五个月以来第一次去市里开会，本来这次原定也是熊亚楠代劳，奈何熊亚楠身体原因休假了。
这次是全市教育工作会议，去的都是各县区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和教育局长。
湖西县教育局长聂军在王成的极力反对下已经被陶然免了，新任局长是黄龙，王成之前的对口县政府办副主任。而现在王成的对口工作，则由熊亚楠的对口副主任谌青青一起负责。
在去开会的车上，黄龙坐在王成旁边，董鹏坐在副驾驶，王成问：“现在教育资金缺口大不大？之前那些项目的缺口补上了吗？”
“县长，缺口是时时都有的，前些年拉下小一个亿的饥荒，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黄龙说完王成立马问：“之前不是说只有五六千万的窟窿嘛？”
“嗨，县长，之前的算法是把五年前规划里的欠账人为删掉了，可是，窟窿还在啊，现在还时不时有人来要钱，来堵门。”黄龙一脸无奈。
“你和我说说，为什么明明每一笔教育资金都是专款专用的，怎么会搞得到处是窟窿呢？”王成问。
“嗨…”黄龙一阵感慨，思索片刻后，说了起来。
“这就是新官不理旧账的原罪吧，比如一笔专项资金到了县里，被县里挪了，那项目完成后就会没钱；换了新领导，有钱了，但他认为这是前任的事，不关自己事，而且自己控制的资金怎么能填之前的窟窿呢？肯定要紧着自己治理期间的项目啊！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就来了，归根结底还是缺乏责任意识和服务意识导致的。”黄龙缓缓而谈。
“现在有些工程结账，认识人的就先结，不认识人的就晚结，这个风气已经坏了！您就看县人民医院的林太峰，一个项目负责人，现在已经成了上访专业户了，而且上出了新意…当然，也有很多人要着要着，自己就放弃了，人生时间很宝贵的…”黄龙说完这些，王成眉头紧皱。
“所以，很多工程到了最后，是一分钱都没结？”王成问。
这时董鹏探个头过来说：“是啊，县长，像县一中的食堂，就是一分钱没结，后来，建设方想着既然你不结账，就把这个食堂拆除，结果公安表示这是学校财产，敢拆就抓人。所以啊…”
王成好好的心情突然被抽空了，他看着窗外，心里一阵发酸。
他想起了之前来镇里反映情况的个别村民说的：“活着怎么这么难？”
“我有的时候搞不懂有些干部，都是人，干嘛要为难大家呢？人性最大的恶，就是拿着自己手中很小很小的权力去最大程度上为难别人。”王成像是在自言自语。
“县长，不是谁都如您这般仁心啊！”黄龙既是在拍马屁，又是说心里话。
“黄局长，你比我大，也是我前辈，局里的事，你要尽快抓起来，现在湖西的教育这个样子，我们都有责任啊！我们要给每一个想在湖西、愿意在湖西读书的孩子们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和好的师资条件。”
“县长，您放心吧，我一定竭尽所能！我知道我提拔到局里，也是您找了陶书记，陶书记也是看在我是您的对口副主任的情况下才酌情考虑我的，不然，作为全县第一大局，万万轮不到我过去任职的。”黄龙这回说地很诚恳。
事实上王成并没有找陶然说提拔黄龙的事，这是陶然综合考量决定的，当然，和王成肯定也有关系。但体制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王成也不想辩解，于是他模棱两口地说：“好好干。”
…
会场内，黄龙和董鹏坐在王成身后，王成则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靠近分管科教文卫副市长身旁。这让他很意外，一度以为是工作人员把姓名牌摆错了。
新任的副市长宛荣是从市科协调过来的，依然是女性，作为一个合格完备的政府，班子里都应该配备一名“无知少女”，所谓“无知少女”可不是骂人的话。具体意思如下：“无”就是非党员，“知”就是知识分子、学历高，“少”就是年轻，女就是女性。
王成与宛荣并不认识。
所有人到齐十五分钟后，宛荣才姗姗来迟，貌似每一场活动的重磅嘉宾都有这个“毛病”。
“大家好啊，不好意思迟到了。”温婉的声音让王成不禁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风韵犹存的美女领导”。
看样子四五十岁了，穿着时髦，戴着副黑框眼镜，大腿“嵌”着一条黑色打底裤，一双高跟鞋，头发烫得微卷，脖子处挂着一条考究的围巾，浑身散发出一阵让人着迷的香水味。
她坐下时捋了捋裙子：“今天我们会议主题是素质教育提升工作，希望各位能够踊跃发言，积极建言献策。”
然后，宛荣拿起桌面的稿子念了起来。
王成拿着笔记本时不时记录着些什么。
二十分钟后，宛荣念完了稿子，王成除了笔记本上多了满满的一页要点后，再也想不起来宛荣说了啥，事实上这些笔记更多的也是一种象征性的尊重。
“你就是王成吧？王副县长，你在湖西搞的不错啊！我在科协都听过你铁面无私的大名，来说说你的看法。”王成还在神游，突然被宛荣这一番话惊醒。
“宛副市长，我刚去湖西，又兼任了镇党委书记，对教育工作平时也缺少实践经验，惭愧啊，但既然您指示了，那我就谈谈我的感想吧。”王成明白，宛荣这是在给他“不遵守规则”的下马威。
王成这才明白，难怪把位置安排在这么靠前，原来是想“教育”他。
王成坐正了自己的身体，很自然地聊了聊自己的想法，宛荣时不时点头，时不时记录着什么。
…
散会时，宛荣说：“我希望我们要紧密团结在一起，一起为安昌市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有任何情况，要及时沟通，切不可犯英雄主义错误，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王成听得，所有人都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