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开完会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几个主要干部都过得胆战心惊。不少人也开始反省过往有没有不法行为?毕竟谁也不知道王成会不会哪天杀个回马枪。连县里陶书记都控制不住王成,他们这些干部又有什么办法?
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各大学校兴起了设备“返修维保”潮。
王成当然知道,他感到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悲哀。悲哀的是现在一些干部已经是“唯帽子和金钱论”了。
而关于全县各乡镇学生营养早餐的项目已经开始重新招投标了,按王成的要求将标的年份缩短至一年,而且加了限制条款:比如——如果供应期间出了一次责任事故,除依法追究法律责任外,同步将该公司及公司所有责任人上报至省教育厅,今后这些人和公司不得参加道南省内任何教育工程的招投标工作。
同时王成还明确不能邀标评标,因为这种事情邀评标可操作性太大了,也最容易滋生腐败,王成明白这些看似“多了不得”、实则异常简单的门道,所以他必须严厉打击此种行为。
…
五蜂集团梦迪总电话如期而至:“王兄,后天我们到你们那签约,你们安排安排。”
王成闻讯非常激动,这算是近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喜讯吧!
对于县级行政区域来说,有企业投资一千多万并不是值得激动的事儿,但对于乡镇、尤其是目前情形下的乡镇来说,投资一千多万就很有意义了!
“小董,你安排下去,一定要确保签约仪式万无一失,同时联系下融媒体的记者后天到场,在各大平台宣扬宣扬,在舆论上给咱经济回回暖!”挂完电话的王成立即对董鹏说。
“县长,好,我去安排!”董鹏现在学会了令行禁止、指哪打哪,从来不过多询问理由,这让王成很是舒服。
…
“老公,我这两天来看你。”李木子给王成打来电话,李木子这段时间休年假,想着这几天来陪王成。
王成每一段被孤立、难熬的日子,他也想回家去感受媳妇儿的安抚、家的温暖。但总是咬咬牙告诉自己不能“认输”,在外头,无数人敬仰、羡慕王成“年轻、级别高”,但没人想过他的压力、他肩膀上的的担子。
接到李木子电话的王成很高兴,他和李木子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都说新婚燕尔,他们俩还没有感受刚结婚的那种如胶似漆的激情,就不得不返回各自岗位。抛开职务来说,王成也是一个有着正常需求的年轻男人。
王成对自己未来的路暂时没有做过多设想。事实上他一直都是抱着“走到哪,就把哪地儿的事干好”的心态,从来没有想过“下一步要到哪个位置,再下一步又该找谁到哪个位置去”。
而陶然当然不一样了,他现在很着急,作为安昌市最年轻的县委书记,原本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下个任期要么被提拔到市里大区任书记、几年后再提拔到市里任副职或直接提常委;要么直接提拔到市里任副职。可按照这几次被李军书记批评的情况看,大概率是没戏了!陶然心里很是失落。
李军书记是从东部某沿海省份的地级市市委书记一职,调任到道南任省常委、省城安昌市委书记。他身上有着明显的“改革式”干部的影子:执行力强、效率高、拿数据考评干部。
陶然其实是第一批入李军法眼的,李军认为陶然“学历高,年轻,经历丰富”,是个可造之材,曾一度力排众议,在陶然正处级仅任一年半的时间后,重用他到湖西任县委书记。奈何连续出了几件事后,这让李军书记已经很怀疑陶然的能力了。
这也不怪李军,或许也不怪陶然,基层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矛盾,人性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一把手和其他职位有着天然的不同,往往一担责,各种妖魔鬼怪就出来了。
招商一事,陶然毫无意外地背了一个处分,这意味着他两年内都不太可能再有所动作了。
回到家的陶然垂头丧气,他媳妇见状便问:“那件事儿处理结果出来了?”
“嗯,挨了个处分…”陶然很沮丧。
“处分就处分吧,那件事也确实是你们欠考虑,这也不是小数目,5000万啊!不过那些骗子也真可恨,都是些什么人啊!”陶然媳妇安慰她道,同时去厨房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放到了陶然面前。
“现在经济不行,我命不好,之前北方某地某地级市被骗了几个亿,也没见怎么样,那会经济条件好…”陶然没有感觉到,慢慢的他心态已经失衡了。
“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错了咱就是错了,大不了晚两年提拔啊!”陶然媳妇明显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她这会还不忘给陶然“敲警钟”。
“小成最近怎么样?”陶然媳妇不经意地问。
“他像个疯子一样,还在底下折腾啊,不过你还别说,这小子能力还是有的,大龙镇被他收拾得焕然一新了!”
“那你啥时候请他来家里吃饭嘛,木子也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也挺难的,整天身边围着一群大老爷们。”陶然媳妇说完便起身去厨房了。
“前段时间那事闹了点别扭,他心里估计还对我有意见吧!他可能是一毕业就跟着叶书记的原因,身上书生气太重,过于浪漫了,这些毛病都不利于在体制内生存,我也提醒过他好几次,总是不改!看这样子,越来越难把控他了。”
“他是你师弟,人怎么样你应该清楚,我和小成这几年接触下来,发现他人很不错,也没有坏心眼,他没有基层经验你就带带他嘛!他心里有意见的话,你这个当师兄的就主动开导他,帮帮他嘛!谁都知道他是你的人,你不要把他往外推哦!你和小成本身就是同类人,都是年轻干部,你们再闹内讧,你这日子更难熬了。”
陶然媳妇这段日子也敏感地感觉到了一些东西,这会她从厨房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