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车站分开的时候,女孩蹦蹦跳跳的,笑得那么开心。
才30分钟,30分钟就被他们摧毁成这样!
驱车从穹森赶往唐家的路上,是乔森开的车,他们两人都不敢让霄靖川开车。
当时他双目赤红,脑子里除了担心,只剩下一个想法:
杀了他们。
就像被禁锢了千年万年未曾茹毛饮血的恶鬼,在即将解禁之前,朝他精神溃散不稳的宿主发出邪恶嗜血的诱导。
杀了他们,拧断他们的脖子,用利器划开诱人的大动脉……
耳边越来越鼓胀加速的脉搏声和心跳声,就像不停絮语桀桀的怪笑。
暴虐的气血灌满他的四肢,在他踹上那扇大门的时候,达到顶峰。
直到,他一眼看见被压住破碎了的唐茭,脑海里血雾弥散,跃跃欲试的杀意和癫狂,像退潮般消失无终。
他依旧战栗,依旧充满渴望。
但却是因为心痛而战栗,因为想把她彻底收到自己的羽翼下,而充满无尽扭曲的渴望。
带回来,藏起来。
霄靖川深邃无波的眼底,无声涌动着浓黑诡谲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高大的少年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坐上自己的床沿。
修长的四肢无处安放,只能小心地躬身,侧卧在昏睡中的少女身边。
双眸深深凝视着女孩终于舒展的浅淡眉眼,良久,他缓慢地小心蜷起身体,直到脑袋轻轻触到女孩的温热的脑袋。
这是第一次,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发丝交缠。
鼻间满是女孩微苦的馨香,令人心安……
夜色深浓。
两米宽的大床上,四分之三的位置都空着。
少年侧躺在被子上睡着,修长宽阔的身影牢牢遮住了安稳睡在别窝里的纤弱身影。
像一只孤僻固执的狼王,盘踞着,紧紧守在在他唯一的宝物身边。
林筱珮站在门口,和霄晟对视一眼,无声把房门重新关上了。
三天后。
“来,茭茭今天感觉胃口怎么样?霄妈妈让娟婶做了你最爱的鱼羹!”
林筱珮拿勺子挖了满满一大勺,放到唐茭碗里。
“谢谢霄妈妈,我现在吃什么都香呢。”
喝了两天粥,唐茭嘴里都淡出鸟了,她美滋滋吃了一勺又一勺,筷子不停。
林筱珮给她夹什么,她都吃得香香的,直往嘴里塞。
不过她吃的速度赶不上投喂的速度,很快碗里又堆成山了。
唐茭只能加快速度,囫囵嚼两口就往嘴里咽,噎得脸都红了。
“妈,别喂了。”
霄靖川把杯子放到唐茭手里,让她喝点水,手伸到后背轻轻拍拍,“慢点吃,吃不完放着。”
唐茭腼腆地看一眼坐在对面的霄晟和林筱珮,小声朝霄靖川说:
“吃得下的。就是馋了,我慢慢吃。”
林筱珮意犹未尽地支着手看着唐茭吃饭,还是霄晟看不下去了给她夹了几筷子菜,让她别顾着投喂,自己吃饭,别让小孩不自在。
吃过饭后,唐茭撑得慌,抱着布丁去花园里遛弯去了。
霄靖川站在二楼的阳台看着女孩的背影。
唐茭抱着猫走得慢腾腾的,布丁没耐心了,腿一蹬从她怀里跳下了地。
布丁追着一只蝴蝶满院子扑腾,唐茭却像被定住了一样停住了脚。
她微垂着脑袋,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有几捋垂下来,掩住了侧脸,看不清神情。
又瘦了。
自从病情有复发反弹的症状之后,唐茭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被养得莹润的小脸又逐渐染上掩不住的病态。
就像一朵正要盛开的花,骤然经历披霜染雪,正不可阻挡地逐渐枯萎。
“川儿,还好吗?”
林筱珮走过来,站在霄靖川身旁,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形单影只,木然站在满是繁花绿叶的花园里的唐茭。
“会好的。”
霄靖川只微哑着嗓子说了三个字。
林筱珮看着儿子也跟着清减了半分,显得越发凌冽的侧脸,一下子红了眼。
“妈妈是问你,你还好吗。”
霄靖川浑身一僵。
“川儿,妈妈……万一,万一……”
林筱珮捂着嘴,哽咽地说不出口,“可以答应妈妈,好好的吗?”
霄靖川没有转头,视线依旧固执地落在唐茭身上,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握拳,青筋暴起。
良久,他只回答:“她会好起来,彻底的。”
带着任何人都不可撼动的坚定。
林筱珮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川儿……”
“妈。”
霄靖川转头定定看着自己的母亲,哪怕再天生丽质精心保养,终究鬓边也有几根银丝了。
“我在往前走了。有她,我才能往前走。”
林筱珮心中震动,她捂着嘴止不住地流眼泪,只能连连点头。
“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
当妈妈的,哪能不知道呢,她心爱又心疼的小儿子,这两年变了很多。
肆意张扬青春洋溢,有了很多的快乐和温柔,不再是过去那个独自一人时,始终冷着脸沉默的少年。
甚至,今年,他们一家人去看望霄晴的时候。
弟弟独自席地坐在姐姐的墓前,不知说了什么,展颜笑了。
那笑容,肖似墓碑上笑容明艳爽朗的姐姐。
那是十一年来的第一次。
压在霄家人身上十余年的阴霾,随着霄靖川在霄晴墓前的笑,似乎终于要散尽了。
林筱珮擦了擦脸上的泪,抬手抚着儿子已经是个挺拔大人的身量,叹息又欣慰道:
“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爸爸和我,永远爱你。”
霄靖川唇角淡淡地勾起,他转头扬声朝花园里还呆站着的唐茭喊。
“茭茭,回来,该吃药了。”
唐茭一回神,懵懵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抬头看见二楼的霄靖川和林筱珮。
“啊,好好。”
她转身想回屋,又想起来布丁还在外头玩,又猫着腰一路“布丁布丁”地找猫。
林筱珮心情稍松,又忍不住笑,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爱:“这孩子。”
唐茭在花丛底下逮到沾了一身花草屑的布丁,抱着进了屋。
母子俩站在阳台上安静地吹了会儿风。
林筱珮又拍拍儿子的手臂,“你们玩吧,妈妈先回房了。”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视线却不小心扫到不远处花园外的大门。
“诶?咱家外面是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