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脱石散,整肠丸,诺氟沙星,这什么?”
林浩杰上一秒还感激涕零表忠心,谁知下一秒立马要遭殃,心虚地打哈哈:“就是些吃拉肚子的药,那什么,今天天气挺好的哈哈。”
“谁拉肚子?”
霄靖川疑惑,拉肚子就吃药,放他这管什么用。
“你。”
林浩杰伸出手指着霄靖川,讪笑道。
在霄靖川削他之前,赶紧老实交代了自己当着全班面说他拉肚子的事。
“川哥,事出紧急,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不然你就要被黄剑玲告教导主任了。”
语文老师黄剑玲,一个才开学半个月就跟学校举报了十次学生上课违纪的奇人,极擅长小事化大事,一言不合就送你去教务处喝茶。
虽然以霄靖川的身份完全可以横着走,但黄剑玲积威太深,林浩杰都应激反应了。
林浩杰指着前面的空座,撇清:“这药是唐茭放你这的,不关我事!”
“唐茭她!唐茭,她不大对劲!”
陈米栗一脸惊慌地从外头跑过来,声音猛打颤。
“什么?”林浩杰没懂。
她咽了咽嗓子,急道:“有人给我发了几张截图,唐茭正好看见了……”
霄靖川瞬间反应过来。
“她在哪?”
“在走廊!方晓敏扶着她。”
霄靖川沉着脸大步走出教室,一头雾水的林浩杰和满脸愧疚担忧的陈米栗差点跟不上。
在教室通往走廊的拐角上,唐茭歪着身体靠着墙蹲在地上,垂着脑袋看不清脸,只露出一段纤弱的脖颈。
同班同学方晓敏蹲在旁边艰难地抱扶着她,脸上焦急,来往上厕所的人奇怪地看着俩人,犹疑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霄靖川急冲到俩人面前,利落蹲下,稳住摇摇欲坠的唐茭,“怎么样了?”
“唐茭她有点失去意识了,但、但是她刚刚还一直说没事的。”
方晓敏吓得快哭了。
霄靖川抿着脸,弯下腰低头凑近,看清唐茭苍白冒汗的小脸,低声叫她。
“唐茭。”
“唐茭,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反应。
唐茭的眼皮无力地阖着,眼皮下的眼球似乎不安不停微微颤动,唇上毫无血色,呼吸一下急一下弱,宽大的校服贴着单薄的胸腔跟着急促起伏。
“这……”
林浩杰撑着膝盖弯着腰在一旁,看这情形也懵了,“这是不是得赶紧送医院啊!”
霄靖川伸手揽过唐茭的肩膀,让她斜靠在自己胸前,拇指用力摁在她的人中处,沉稳可靠的声音不停。
“唐茭,唐茭,能听见吗?”
终于几次之后,唐茭单薄的眼皮又颤了颤,浓密的睫毛跟着颤动,薄唇微动,好像说了什么。
霄靖川俯身,把耳朵凑到她唇边,几息之后,他抬头对陈米栗说:
“她包里,镇静药,快!”
“我知道!唐茭平时有吃药,我大概知道放在哪!我去拿!”
连忙站起身往回跑。
霄靖川垂眸看着又快失去意识的唐茭,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保证似地呢喃:“再坚持一下。”
说着,他肩膀一侧,手臂伸到唐茭腿弯,轻松把人横抱起来,无视周围及一路上的惊呼声,快步往教室走去。
陈米栗慌乱地从唐茭书包内袋里翻出几个看不懂字的药瓶,心里着急,药瓶晃得哗哗响。
“这些是她平时吃的,这瓶黄色的我没见过她吃,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
霄靖川屈腿弯腰轻手轻脚地把唐茭放在椅子上,一手扶住她的头靠着肩膀,右手一一拿起那些药瓶,快速扫一眼。
最后他拿住黄色的方形药瓶,转动着看上面生僻的英文。
“Sedatives”
迅速单手旋开瓶盖,倒出瓶身说明的服用量,头也不抬:“水。”
林浩杰眼明手快拧开唐茭的水杯递过去。
霄靖川捏着唐茭的下巴,把药片塞进去,一边缓缓喂水,轻声安抚:
“唐茭,张嘴,咽下去就好了。”
指腹间的下巴白净小巧,软若无骨。
陈米栗等人紧张地围在四周,见闭着眼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唐茭,在霄靖川话落之后,极缓慢地吞咽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急促的呼吸逐渐恢复,众人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一半。
霄靖川抬头看一眼教室里外探头探脑的人,沉着脸交代,“廖凡,你去通知班主任,浩杰,让围着的人都散了。”
“好。”室友肖佳成快步离开。
“走了走了,看什么看,读你的书,好奇心那么强,书背完了吗……”
林浩杰三言两语把围着的人都赶开,班长章鑫栎和几个人也上前帮忙叫开围在门口的人。
陈米栗垮着脸踌躇的站在一旁,她心里又怕又后悔,声音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那种内容,朋友发过来的,就随手点开了,没想到……”
“行了,那帖子已经删了。”
霄靖川低头见唐茭唇角下巴上有一道水渍,就着揽住她肩膀的动作随手抬手腕替她擦了。
“你坐着,扶一下,应该快醒了。”
陈米栗吸吸鼻子,连忙拖过凳子坐下,从霄靖川手上接过半昏迷的唐茭,她这才发现霄靖川刚刚竟然一直是单腿跪地扶住唐茭的,心中不禁掠过几分讶然。
霄靖川刚起身,唐茭眼皮下的眼球就动了动,缓慢睁开了眼。
“唐茭!你醒啦!”
唐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见满脸欣喜的陈米栗,她虚弱的应声,抬手扶住桌子费力地想坐起身。
“感觉怎么样,需要通知你家人吗?”霄靖川见唐茭脸色没有那么惨白了,低声问。
唐茭摇头,弱声急道:“别、别告诉我爸妈!”
唐蜜每天在家闹得天翻地覆,如果这次又被他们知道,或许她真的没理由再坚持来上学了。
“唐茭,你这样真的不用去医院吗?”陈米栗非常担心。
“不用,米栗谢谢你。我缓一会就没事了,这是……”
她顿了顿,不想说得太清楚,只垂下眼,近乎呢喃补充道:
“只是,后遗症。”
那场手术留下来的,或许永远无法摆脱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