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宁浅笑着，环住了纪鸣的腰，“我也想你了。”她不吝啬爱意，她袒露真心。无数个夜晚里她都靠着他们经历过的回忆慰藉思念。
“二百七十七天后，你终于回来了……”纪鸣数着绘宁离开的日子，思念蔓延着每一天。绘宁抚上他的眉眼，一举一动都温柔至极。
“不是你重病，那么是谁？”短暂的叙旧后，绘宁还没有忘记来得正事，能让瑰城基地耗资如此大的代价，救的还能是谁？
纪鸣松开了绘宁，相见的喜悦冲淡了，他显然是强自镇定了一番：“是我哥。”
绘宁抬眼，此刻的纪鸣颓丧着，先前没有仔细看，他眼下乌青，面容上清晰的憔悴。
她握着纪鸣的手，语气坚定而温柔：“带我去看看吧。”既然她回到了瑰城基地，哪怕受伤的人不是纪鸣，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绘宁正欲离开密室，却被纪鸣拦住了，“这里就是路。”他们靠着一盏小灯，牵着手走着昏暗的密室道路。
“纪鸣……”绘宁走到一半喊住了他，“如果我没来，那些医生你们真的就放心给纪霖治病吗？”据她所知，包括灸城基地在内，没有任何基地给瑰城基地派出精锐。
纪鸣在晦暗不明的灯光里，苦涩地笑了，“会的，瑰城基地的医生已经束手无策了……”
绘宁眼中惊讶，而纪鸣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只有感受着绘宁的温度，纪鸣才能在这一片随时可能失去哥哥的绝望和恐惧里，有那么片刻的安慰。
密室的路曲折离奇，而他们却走了没有多久，一片白光之后就是被医护人员团团围住的纪霖。
他的面容苍白无血色，手背上泛青，精密的仪器都在辅助他身体机能的运作。而他的身边，韩颜守在旁边。
“纪鸣……”韩颜见到了来人，站起来走过来打招呼，看见了纪鸣亲昵地握手的对象是个陌生女人，不由得皱眉。
绘宁暗道不好，便让迟玉替她掩去了妆饰，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韩颜，我是绘宁。”绘宁望向她，她能看见韩颜眼神里的悲伤。看来她离开的日子里，瑰城基地发生了很多。
“纪霖发生了什么？”绘宁问道，她虽然没有检测纪霖，却可以轻易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韩颜红了眼眶，“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丧尸感染了，我们研究出来针对可斯病毒的特效药副作用太大了，他身体的免疫系统在崩溃，他随时可能会死……”
信息量太大，绘宁有些不理解，“什么任务需要他去冒险？”
“瑰城基地外部出现了能在沙漠中生活的丧尸，他们能隐匿在沙尘里，甚至越过我们的安全封锁……”纪鸣解释着，纪霖身为继承人和兄长，自当是责无旁贷。
绘宁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在纪霖被寄予厚望的前提下，上辈子的纪鸣会成为瑰城基地最后的领袖
“为什么特效药还没研发完全，就用上了？”绘宁不解，“你们应该很清楚，这个代价几乎是拿他做实验。”
韩颜无奈地笑了，她眼底的柔软和分明的心疼，“他说，他怕成不了纪鸣那样的变异者，不想像丧尸一样活着。即使是特效药的代价是他的命，他也要作为人死去。”她背过身，坐到了纪霖旁边，韩颜只敢虚虚握着纪霖插了不少针头的手，她知道纪霖此刻一定很疼。
这一幕落在绘宁眼里，她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呢。
“迟玉，检测一下吧，有没有救他的办法？”绘宁问道，她向前走了两步，方便迟玉的检测。
“让他们都出去吧。”绘宁对着纪鸣和韩颜道。
医护人员接到了纪鸣的指令都利落地离开了，而绘宁听着迟玉的汇报越来越揪心。
“宿主，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可斯病毒的半感染者，所谓的特效药确实延缓了他丧尸化的进程，但是病毒感染了他全身的正常细胞到了一半，消耗的是全身的营养，他的器官在衰竭，撑不了三天了……”
“那怎么办？”绘宁问道，其实她知道，上辈子迟玉都没有办法解决可斯病毒，更何况是这辈子。
“空间的灵泉只能治愈外伤和部分轻微的内伤，但是宿主可以利用纪鸣的血和倍增药剂，或许变异者可以救他。”迟玉只给了这么个答案。
绘宁并不吝惜空间的灵泉，哪怕后来迟玉告诉她这是她父母毕生科研的结晶之一。只是，纪鸣的血，真的可以救人吗？
绘宁把灵泉水交给了韩颜，又走向了纪鸣：“迟玉说，你是变异者，或许你的血可以试试，我有倍增药剂，只需要你的一点血。”
“但是后果，我不知道。”绘宁直白道。
可斯病毒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种未知，这是一场豪赌。
“我愿意试一试。”韩颜回答道，她眼睛里有泪水，“我了解他，他如果清醒着，也会愿意的。”
因为纪霖，想作为人死去，也想作为人活着，他不想变成行尸走肉。韩颜了解他的骄傲，了解他的观念。
他们还未宣之于口的悸动，不应该遗憾一辈子。
纪鸣割开了手指，绘宁取了血混在了倍增药剂里，一并给了韩颜。
韩颜拿着东西，就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一般，逼着自己坚定，她亲自把东西注射到了纪霖的身体里，他们都在静默着等待结果。
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然而纪霖的皮肤却开始泛起青黑色，他睁开了赤红色的眼睛，就像那时的纪鸣一般，充血着，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绘宁立刻取出了枪，就像当年对着纪鸣一般对着纪霖。而韩颜却挡在了绘宁的面前，“绘宁，再等等！”
韩颜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会加速他丧尸化而不是让他战胜可斯病毒，如果注定了，纪霖会死，那么韩颜也有自己的决定。
“纪霖。”韩颜握住了纪霖的手，他挣开针头而手背流血，韩颜就像是怀抱绝望一般献祭自己。“醒一醒，好不好？”
狭小的空间里，他们向死而生。
不知道是药剂还是韩颜的话有了作用，纪霖昏倒了过去，肤色倒退般，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就连针头留下的伤口，都迅速愈合。
似乎是，成功了。
“迟玉，检查他。”绘宁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变异者可以是人类，也可以是丧尸，没人知道，摄入变异者血液和半成品特效药的纪霖，会变成什么。
略显漫长的扫描之后，“恭喜宿主，他是变异者人类。”迟玉的声音响起，就像是给在场的众人宣判了刑满释放一般。
绘宁收起了枪，有些脱力一般靠在了纪鸣的身上，“差一点点我们就要成为仇人了。”绘宁轻笑着，笑里怎么看都是落寞。
“纪鸣，在灸城基地我亲手杀过很多感染者，他们没能成为幸运儿，变成丧尸之后死在了我手上，我已经沾满鲜血了……”绘宁下意识杀感染者的动作，以及她畏惧自己的双手，都在刺痛着纪鸣。
他在心疼，他心疼绘宁所经历的，也在心疼她明明做了对的事情，却在责怪自己。
“我不会怪你，大哥如果真的变成丧尸，他也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人，给他一个痛快，他是解脱的。”纪鸣握着绘宁的手，依旧是白皙纤细，但是绘宁无助地颤抖。
纪鸣有多害怕，绘宁会被这些情绪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