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宁突然感受到了来自纪鸣的炽热目光,这让她觉得怪怪的。
其实有一点冲动说了这番话,但是她不后悔,她进入瑰城基地是命运驱使,但是她怎么选择,全凭自由。
“宿主,隐藏任务触发,查清纪鸣的秘密。”迟玉终于说出了之前的隐藏任务,而这个,让绘宁犯了难。
“你确定?他能有什么秘密!”绘宁觉得匪夷所思,要不是知道迟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她真的会觉得迟玉玩她。
“孩子,不论如何,都让纪鸣挡在前面,你是无辜的,这个事情本就是纪鸣想做的。”夏凌竹不知道绘宁和纪鸣之间发生的事情,而她选择尽可能保护绘宁。
世界毁灭,末世降临,总有人试图用螳臂当车般的抵抗挽救人类。
虽然可能微乎其微,可能毫无用处,但是他们,总得做点什么。
夏凌竹想着,如果这不是末世,纪鸣把绘宁带来蔷薇庄园,肯定是为了爱她的。
可是因为末世,绘宁来这里的理由,是短暂的停留,是和纪鸣共同的奔赴未知的,可能死亡。
这份坚持,真的对吗?
绘宁回了房间,而纪鸣留在了原地。
夏凌竹问他:“如果这不是末世,如果病毒没有席卷蓝星,如果你遇到她,还会选择让她卷入危险吗?”母亲的目光很温和,但是有一种看透了纪鸣的力量。
“可是没有如果,母亲。我们生在这个时代,不能奢望这些灾难没有降临,不能去妄想多余的感情。”纪鸣几乎是在这一刻剖开了自己的心,他承认了,他对于绘宁,动了心思。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合时宜,不正确,不可能。
“孩子,在你不知觉得时候,你把她带到了曾经寄予你所有美好畅想和爱意的地方,其实你早就做出了选择的。”夏凌竹温柔的声音如春风拂过江南烟云,“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吧。”
她能给予的,就是支持,坚定的支持。
而绘宁则是平躺在床上,回顾这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画面掠过脑海,她猛然发现:“迟玉,我好像做不到躺平,不管不顾这一切。”
迟玉回应着她:“宿主,尽管您不想承认,但您从来不是冷血的人,您的善良更符合末世。”
绘宁轻笑着,觉得迟玉的描述不准确:“我不是善良的人,我是真的会见死不救的。”她望着窗外蔓延至窗框的蔷薇,房间里的装饰也是温馨精致的。
“可是宿主,善良的评判,不是一件事情,而是所有的事情。如果你不符合末世的准则,你早就被我强制销毁了……”迟玉老老实实地交待。
而绘宁则是瞪大了眼睛,背上一股冷意,“这……这样吗?”
“宿主,您没接受完的惩罚,要继续吗?”迟玉问道,真的很冷漠很无情,不留一点情面。
绘宁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明天还不知道要干嘛,认命地点头。
熟悉的痛感从心脏处传来,她瞬间面目扭曲,掐紧了床单。
之前不过是半小时,还有一个半小时,九十分钟,每一分每一秒都这样漫长,她突然明白了,如果她真的做错了,早在上辈子,迟玉就会惩罚她。
而这么久以来,她唯一一次犯错,就是对纪鸣开枪。纪鸣是迟玉眼中的,无辜者,也是末世里的重要一环。
胸口处越来越疼,她根本没有喘息,只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奢侈,但是她犯了错,犯错了就要承受后果。
“啊——”她终究没忍住从口中倾泻痛苦,眼泪和汗水不要钱一般涌出,最怕疼的人,承受最痛的罚。
而纪鸣却在最后十分钟来临之前,敲了门,绘宁已经被折磨地没有力气了,她只能极力忍住自己的喘息,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纪鸣设计的这里,当然知道怎么进来,看到床上几近昏死的绘宁,他脸上的焦急之色分外明显。
绘宁想着,这人其实也会情绪波动的。
她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这么狼狈的样子被纪鸣看到了两遍。
“绘宁?”纪鸣轻声唤她,似乎是检查她还有没有意识。
纪鸣用微型仪器扫描绘宁的身体,结果是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她的痛苦不是假的。
他用干燥温暖的毛巾擦拭绘宁额上冷汗,任由绘宁的手掐在他的手背上。
十分钟后,绘宁缓了过来,而纪鸣手背上,已经是青青紫紫。
“对不起。”绘宁收回了手,面对自己造成的这一幕,有些愧疚。
“宿主,他对你好像很不一般……”迟玉作为围观者,全程见证了这一幕。
绘宁看向纪鸣的眼,似乎想从他的眼里看到些什么,但是很可惜一无所获。
“你怎么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是身体不舒服吗?”纪鸣询问道,微观治疗扫描系统的结果很难出错。
绘宁随手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丝,“因为我打伤你,毫无理由,所以要承受俩小时的惩罚。已经结束了,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她风轻云淡的语气下,是两个小时的漫长痛苦。
在拥有意外权利的条件下,也要遵守规则。
“你想我做些什么?”绘宁问道,她既然不可避免要完成任务,那么跟纪鸣的相处是少不了的。
“去程氏夫妇的研究室,看守我,完成实验。”纪鸣说得话很简单,但是绘宁有些听不懂。
“为什么要看守你?他们研究的是可斯病毒……”绘宁狐疑地看了眼纪鸣,猜不准他想干嘛。
上辈子感染者也有意外进化的,但是他们有的成为研究体,有的为基地卖命,只有进化顶端的人,可以掌握自由。
她了解到的进化异能者,末世里应该是极少数的,而且在一年后,因为感染者进化百里无一。
“你想感染病毒,但是怕自己丧失理智,让我了结你?”绘宁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做的,难怪几乎是没有退路。
纪鸣笑得温暖,就好像接受病毒的人不是他,“你很聪明。”
“迟玉,这就是你说的秘密?”绘宁反问着,她觉得太荒谬了,所有人都在避免被感染,而他却想着顶上去做实验,是觉得自己百里挑一吗?
“宿主,您已接近真相。”迟玉回答。
“纪鸣,你疯了!如果你死了怎么办,哪怕你侥幸活下来,你是感染者,他们会怎么看你,你明明拥有最安稳的人生啊?”绘宁不理解,纪鸣分明可以在瑰城好好生活,不需要有那么多的责任感,没人会在意他的牺牲。
“事情是做了,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那么多幸存者不能进入基地,如果可斯病毒无法治疗,没有解决办法,瑰城基地也会强制舍弃一部分人,保障未来人类的生存的。”纪鸣解释着这么做的原因,“麻烦了。”他此刻根本不像一个刚成年的人。
绘宁觉得,她实在是不能理解纪鸣,这个时代没有人会去记住他的伟大,如果他失败了他的功绩也无人知晓。
“为什么是我?”绘宁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她来动手。
“因为你有足够的实力,如果我没有成为幸存者,立刻开枪杀了我。”纪鸣的语气依旧平淡,他面对生死就像是家常。
绘宁无力地垂首,苍白狼狈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疯子。”
纪鸣离开了绘宁的房间,带走了夏凌竹送来的碗筷。
而他原本白皙的手背上,是绘宁留下的痕迹。
夏凌竹再一次见到纪鸣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观察到了他的手背,“怎么了这是?”虽然纪鸣下意识掩住了,但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绘宁做的?你惹她生气了?”夏凌竹打趣着,这点小伤没什么,主要是绘宁出于什么动手。
纪鸣把碗筷放到水龙头下清洗,熟练地擦洗,一边回答:“没有,不小心而已。”
这种鬼话骗妈妈,只会被讽刺,“不小心?不小心能把自己的手背掐成这样,靠你那个平整的指甲?”
纪鸣惆怅了,真是好难瞒啊,“她不是故意的,我是自愿的。”
夏凌竹突然收住了嘲笑的心思,关心道:“你不怕如果真的不能活着出来,连萌生的爱意都没人知道吗?”她的儿子一向是懂事的,不论纪霖还是纪鸣,能在末日里活得依旧轻松自在,是因为她的家人替她守住了净土。
“她不会知道的。”纪鸣笑意温柔,他最后的考虑周全,就是不希望绘宁知道这份无意义的感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走向他的命运,绘宁只要旁观就好。
他没有告诉绘宁,选择她打出那枚子弹,是因为少年人第一次萌生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