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冉冉能感觉到，爸爸不是真正地支持方东晓的工作。方东晓第一次来自己家，她就从爸爸的态度里感觉到了这一点。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呢？她说：“爸，您为什么总是给方书记摆困难，不给他想办法呢？我们三家寨选个村民代表就这么难吗？”
张建山瞪了女儿一眼，说：“我给方书记摆困难是让他心中有数，是为他好。你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大人说话你少插嘴。”
张冉冉一脸认真地说：“爸，您咋说话来着，啥我少插嘴。我现在是三家寨村民代表，对村里事我有发言权，您有不对的地方，我照样反对。正如您所说的，这是原则问题。”她想，您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要您看看，我现在还是小孩子吗？
方东晓笑着说：“张姐说的有道理，她现在是一名代表了，可以提出她不同的看法。”
张建山无可奈何地说：“方书记，你让她当代表，我这个名誉代表就名存实亡了。我有啥不同的看法，不够她跟着闹的。方书记，我是真的服你了！”
方东晓公事公办地说：“我们讨论问题是各抒己见，然后再民主集中制，这是我党一贯的原则。你是老党员老干部，在这方面比我清楚。”
张冉冉说：“爸，让我看，您就干脆啥也别问了，好好地安度您的晚年，多清闲！应该给我们年轻人腾地方了。爸，您操一辈子心还没操够吗？”她想，爸，我真不知道您咋想的，都七十岁的人了，还逞啥能？
方东晓说：“张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老书记这是发挥余热，给我们把舵。”
张冉冉看爸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当天晚上，方东晓躺在村室里看手机，有人拍村室里大门。他走到院子里，发现月光下站着几个人，他心里一沉，向大铁门前走去。
大门外站着六七个男人。
他说：“你们现在来村室有事？”他边开锁边想，啥时来这么多人？
有人说：“我们是来向方书记反映问题的。”
方东晓把他们领进办公室，拉着灯让他们坐下，这些人，方东晓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不知道来人要反映什么问题。
来的这几个人，除去刘秀文，几乎都是上届村班子成员。当然，另外几个自然村的干部没来。有前支部书记张建石，村主任王魁力，支部副书记李朝卫和会计张坤等人。
方东晓看出阵势，他们来者不妙。但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反映什么问题。
张建石站起来给方东晓介绍着来人和所担任过的职务。
方东晓不住地点头。他想，你不要给我介绍这么具体，你们以前任啥职，与我一点关系没有。我只想知道你们现在来干什么？
张建石介绍完毕，接着说：“方书记，我代表上任村班子想问你几个问题。”
方东晓摆着手让他坐下说话。他说：“你可以随便问。”
张建石坐在方东晓对面，又看了看他们几人，说：“方书记，你选的这几个村民代表是啥性质？在三家寨行政村起啥作用？他们能不能代表全行政村的民心？没有通过村民的选举，能不能说是村民代表？我们想让方书记解释一下。”
方东晓明白了，这是张建山一手策划的。他不便于出面，就怂恿上届村班子成员来给自己“反映问题”，阻止自己物色村民代表。他说：“首先我给大家说明一条，这几个村民代表是给我帮忙的，协助我工作。我刚到三家寨人生地不熟，总得找几个朋友帮帮我吧？这代表与官方没有任何牵联。只是我工作的助手，他们没有任何报酬，也可以说我们是朋友，不需要大家选举。他们能不能代表民心，就看他们能不能真心为三家寨村民服务？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我会另当别论。就这么简单。我是来三家寨工作的，我必须得把三家寨的工作搞上去。还望在坐的，给予大力支持。”
王魁力直接了当地说：“方书记，为什么不让我们几个出来当村民代表，我们当代表不是更名正言顺吗？而且对村里各方面情况都熟悉。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
方东晓看他一眼，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可以说，我相信三家寨的每一位群众。问题是你们刚被镇党委集体免职，如果我让你们协助我工作，党委会怎样看？会不会认为我与党委对着来？三家寨村民会怎样看我？他们上访免职了你们，我来就与你们合在了一起，这样，我树立的对立面是不是太多了？他们会相信我吗？我今后的工作还咋搞？党委让我来三家寨任支部书记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不能一直占茅厕不拉屎。你们告诉我，你们谁有能力把三家寨的工作搞上去？”
沉默了一会儿，李朝卫说：“他们几个代表就有能力把三家寨的工作搞上去？”
方东晓严肃地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可以让今后的实践给予回答。但你们几个没有这个能力。事实说明，你们几个还没干一届，就把三家寨搞成这个样子，让我来擦屁股，你们给我解释一下，这是因为什么？”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都口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