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不一会儿,马车内便悠悠然伸出了一只素手,将车帘掀开得更开了些,而后云若岚轻轻搭着靖王的手缓缓下了轿凳。
带她站直腰身,收回手微微理了理翟服,而后抬头看向宫门时,周围顿时传来微微的抽气声。
虽然,身为京都的权贵都是见过云若岚的,但以往云若岚总是戎装,即便参加宫宴,也因为她身上有武职而穿着戎装,而大婚时,她又盖着盖头。
所以,这还是其他人头一回见到云若岚盛装打扮的模样,又如何能不惊艳?
“印象中,菁华郡主总是戎装飒飒,想不到,今日一身红装亦是倾国倾城,二哥当真是好福气啊!”
云若岚正要抬脚往前,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她回头一瞧,恰是近日因为献了从欧阳成那儿得来的宝物给皇帝,因而得到皇帝夸赞,正春风得意的三皇子,雍王。
靖王也看见了雍王,雍王的母妃钱妃虽然算不上后宫中最受宠的,但因为其兄长钱云在户部混得风生水起,也颇受皇帝器重,所以,至今钱妃也不算没落,何况,钱妃的母族也是名门望族。
相比之下,婢女在潜邸所生的靖王便显得逊色了不少。
而且,雍王此人能说会道,左右逢源,不论在朝臣处,还是在后宫里都吃得开,从小可没少抢靖王的风头。
长大后若非这种必须入宫来参加活动的情况,雍王也是绝不会有功夫和靖王碰面的,即便在大街上看见靖王,也根本不将靖王放在眼里。
靖王又何曾不知雍王对自己的轻视。
见他盯着云若岚,一脸的垂涎,不禁微微抬脚上前半步,将云若岚的身影半遮在自己身后,而后才皮笑肉不笑的对已经走到他们跟前的雍王说:“三弟的王妃也是名门闺秀,端庄大方。”
“可淑娴又怎么能比得上菁华郡主。”雍王叹了一句。
身后,正跟过来的雍王妃步子一滞,不禁低头,暗暗咬了咬下唇,颦起秀眉来。
“像若岚这样的女子,天下间万人中难求其一,三弟又何必拿自己的王妃来比较,若是弟妹伤了心,三弟回去可得好好哄一哄了。”靖王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内心颇有些得意。
他还是头一回在雍王跟前得意呢,于是,脸上的笑意也终于真实了些许。
“淑娴大方得体,怎会计较,何况,这天下间的女儿家又有谁不仰慕菁华郡主的?”雍王浑不在意。
靖王顿时被他那不在意的样子刺激到,声音冷了一些说:
“三弟,若岚已经是我的妻子,三弟还是称呼她一声嫂嫂比较合适。”
雍王听见此言,亦是神色认真了些,说:“二哥,你若是这样说,那心胸未免有些狭窄了,这天下谁人见到菁华郡主不喊她郡主,反而会喊她一声靖王妃呢?菁华郡主是对她的敬称。”
靖王一愣,随即咬紧了牙关。
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雍王是来奚落他的!
之前说他好福气也罢,说云若岚如何的与众不同也罢,都不过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提醒他,他的声名远远在他妻子之下!
是啊。
天下人尽知菁华郡主是谁。
可是,直到他们婚后,天下人才知道靖王是谁,而且,在天下人眼中,靖王仅仅只是菁华郡主的夫君,而并非菁华郡主是靖王的王妃!
这要他如何能不气?
他甚至忍不住咬牙切齿,即便明知雍王就是想看他这反应,却也控制不住自己!
对面,雍王见他脸色铁青,方才的得意之色在一瞬间便消失殆尽,这才终于如愿的笑起来,得意洋洋的拍了拍靖王的肩膀,说:“但是,别人见到淑娴,可都会喊一声雍王妃呢,二哥还得多加把劲才是,若不然,恐怕我们皇家就要出个倒插门的皇子了。”
说完,雍王忍不住笑出了声,趁着靖王浑身僵硬被气得动弹不得时,大摇大摆的离开。
“郡主……嫂嫂,二哥,我也先去了。”
雍王走后,雍王妃诺诺的跟过来,打完招呼才追着前面的雍王而去。
雍王府的马车恰好就在靖王府的马车后面不远,要往宫内走,必得先经过靖王。
然而,尽管雍王妃是无意,但一开口那声郡主还是在靖王心头又添了一把火。
“王爷,我们也该去了。”
云若岚见靖王迟迟不动,便语气平和的催了一句。
靖王此刻听见云若岚的声音便更加恼火,但,他又不能对云若岚发火,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确得靠云若岚……
雍王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奚落嘲讽他!其他人看在眼里,也没有一个上前来帮他说一句话!
纵然他万分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朝中实在是太低微了,即便一个七品小官都未必将他当做皇子……
所以,他必须靠云若岚跻身朝堂之上!
他想到这儿,便又想到了西戎那边的情况,快了,快了,再过几日,西戎就该兵临城下,到时候西北边镇一乱,他必定能说服父皇派云若岚出征,而他,则可以去监军!
只要有军功,只要这一仗赢了,那么他的出头之日就到了!
等他羽翼丰满,他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雍王!他要雍王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的丢人,终身活在悔恨的耻辱当中!
如此想着,他脸上的不忿才终于淡了下去,将眼中的狠辣之色掩盖之后,他转身,对着云若岚温柔一笑,有些低落的说:“让你见笑了,我的境况就是如此,谁都能来踩一脚……”
“王爷不必放在心上,雍王不过是仗着和户部的关系才敢这么得意罢了。”云若岚状似无意的提一嘴。
靖王一怔,对啊……户部,钱云,钱妃!
他之所以一直不被人放在眼里,不就是因为有一个不成气候的生母吗?
可是,如果雍王的母妃也被打入冷宫呢?
钱云可是掌管着大齐的土地钱粮!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还能不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