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岚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而且现在离林婉清被灌药已经过了几个时辰,青月学医又主要是为了在战场上帮她,学的也是治疗外伤内伤,在疑难杂症和毒理上只是涉猎。
“可是,钟大夫五年前就杳无音讯,现下又该去何处找……薛老先生他们偏偏又在北疆……”
她眉头微颦,一时间也没个好的法子。
青月的医术是跟薛老军医学的,薛老已经是花甲之年,其师兄钟老先生更是年近古稀,五年前就云游去了,不再理会世事,就连后事都让小辈不必过问,说是要让他随风而去,眼下还在不在人世都说不准。
而薛老之前又随大军北征,若薛老在奉安,或者在离京都近一些的地方,云若岚都还能想到办法,可总不能直接将林婉清往北疆送!
沿途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都暂且不说,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靖王必定将北疆盯得紧,军营里有人出入,多半都会被盯梢,以防父亲搬救兵……
“我记得,那年送钟老先生去云游时,钟老先生的独子钟大夫似乎曾提过一句……等找到什么药之后,便会回到京都,要抓紧为谁治病。”青霜回忆着说。
她一说,青月也是眼神一亮,“对,是有这么个事!我听我师父说,钟大夫似乎是在哪家府邸专门为什么人疗养身体,但行踪很隐蔽,就连我师伯都不知道钟大夫是在帮谁做事。”
“钟大夫的医术是钟老和薛老一同教的,将二人所长都融会贯通,堪称圣手,若他在京都就好办了……”
云若岚听完,便对青月说道,“薛老和钟老本就情同手足,你与钟大夫也算得上是师兄妹,若你出了什么大事,药石无灵,钟大夫得了消息不会不管。”
她已经有了法子,今天王府恰好有宾客,借着这股力量,再让杜叔暗中推动传言,一定很快就能将消息散布至京都各处。
青月一听便明白了,见云若岚眼神忧虑,故意咧嘴一笑,往云若岚跟前凑了凑,悄声问:“郡主,您打算让我怎么个病法?”
云若岚脸上亦是被她逗得添了几分笑意,嗔她一眼道:“你自己看着办。”
青月噘嘴,正要说什么,就见有松露院的丫鬟匆匆往这边跑,于是便住了嘴。
那丫鬟发髻衣襟有些乱,进门后福了福身,便说:“王妃,林姑娘沐浴了一半,忽然跑出了浴桶,谁也拉不住她,眼看着就要冲出厢房,奴婢们只能拼死抵着房门,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了,特来请示王妃。”
现在这时候男丁本就不能进新娘的闺房,何况还是沐浴了一半,所以,院子里的护卫是定然指望不上,而放眼整个王府,现在身怀武艺的女子也就只有青霜一人,所以这丫鬟才只能找云若岚求助。
云若岚听后立刻吩咐:“青霜,你去看看,实在不行就点了穴,让她安静一些。”
“是。”
青霜领命,随即与那丫鬟一起往厢房去。
不久,复又回来禀报说:“已经控制住了,她的状况看上去很糟糕,神智动作竟像是孩童般,似乎把之前的事全都忘了,方才跑出浴桶,是为了要婢女头上的朱钗,那婢女不知她要做什么,有些害怕便跑开了,她就起身来跟着追,好在屋子里有六个人,都护着她,这才没摔。”
“看来,我们真的得做最坏的打算了。”
云若岚默默叹了口气,想不到林婉清的情况恶化得这么快。
青月瞥见外面没人跟过来,于是小声问:“郡主,如果真的救不回来,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吧?咱们也不是非要用她。”
“话是这么说,但那日我将计就计时,并未想到会将人害成这个样子,所以,能尽力就尽力吧,若实在不成,也只好让飞羽将她带到一个安静偏僻的地方好好养着。”
只要靖王永远都不知道林婉清的所在,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他的,也就无所谓了,靖王终究是皇子,按照律法,即便断定他通敌叛国,也只是削爵圈禁罢了。
“您的心肠倒是好。”青月撇了撇嘴,但也没多说什么。
的确如云若岚所说,她们谁都没想到靖王会下这么狠的手,不过,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但是她这样痴傻着,我们又如何让她在仪式上攻击靖王呢?”
按照规矩,新娘要先去正堂辞别父母,才能跟着新郎离开娘家。
林婉清没有父母了,她祖母临终前将她托付给靖王照顾,所以,靖王府便算是她的娘家,她也只能辞别靖王和云若岚。
而除了这个时间,今日林婉清和靖王是没有机会碰面的,原本,云若岚是打算事先再添把火激怒林婉清,让林婉清心存怨气,趁机刺杀靖王。
可林婉清突然痴傻了,还似乎忘了前事,想要利用仇恨是不成了,若是引导林婉清做什么……也未必就一定能奏效,毕竟现在林婉清的言行根本就无法推测。
云若岚也正想着辙,默了片刻才说:“等下先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只有借着林婉清这股劲头扰乱礼堂,今日有宾客往来,靖王必定分身乏术,是趁乱潜入书房的最佳时机,至于他本人……以后再想办法就是了。”
虽然她也可以直接安排人刺杀靖王,但是这样一来太便宜靖王了些,毕竟其他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等去北疆救下父亲抓住细作,人证物证摆在皇帝面前,靖王就只能被圈禁,也只有让靖王失去一切,眼睁睁看着云家安然无恙,看着她驰骋沙场,看着她投效季千帆,助季千帆巩固权势,她才能勉强解气。
所以,即便让人来刺杀,她也不会当真杀了靖王,这么一来便会留下后患,若是万一被查出来什么,反倒坏了其他部署。
约莫一刻钟后,松露院的丫鬟终于来请云若岚去为林婉清梳头。
云若岚一进厢房,就闻见了一股浓浓的熏香味道,还夹杂着些许药味和难以形容的味道,十分难闻,不禁皱了皱眉,那丫鬟赶忙解释说:“昨夜林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吐了,今早我们才发现,那药味便弥漫各处,只得多熏了些香。”
吐了?
云若岚脑中灵光一现,忍耐着这怪味,点点头穿过月门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