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靖王领兵西征,云若岚坐镇军中调兵遣将,夺回西北边镇后,才知道温宜年与靖王关系匪浅。
但那时候她听了靖王的劝说,一心想要立军功,助靖王上位,好为云家平反,也就没去细查烧荒防秋的事,更没有怀疑到温宜年身上。
如今再倒推后来温宜年与靖王合谋做的事,这次的战火因何而来,也就不难猜了。
前世靖王利用她那么多年,这一次,她就先用用靖王的人。
靖王府送来给她和靖王用的纸张都是一样的,而她前世跟在靖王身边那么久,也早就熟悉靖王的笔迹,要模仿不是难事。
青霜听完吩咐,也不多问为何要送信给温宜年,只是立刻就去备纸墨,因为云若岚的筹算从来不会出错。
而后青霜一边研墨,一边又说:“陈国商人的事杜叔也大概清楚,说那商人名唤欧阳成,来京都已有半个月了,一直在广交好友,现在已经打通了不少关系,又因为携带来不少宝物博人眼球,已经成了六皇子府上的座上宾,今晚便要在春江楼设宴以诗会友,据说彩头是一尊堪称极品的火珊瑚像。”
“如意象?”
云若岚正往书桌前坐,一听极品火珊瑚几个字,便想到了前世被三皇子雍王献给皇帝的火珊瑚如意象。
皇帝亦是因此才知道欧阳成的存在,此后便时常召见欧阳成入宫,让欧阳成说这些年在各国行商遇见的奇闻轶事。
“郡主听闻过?”青霜微微诧异。
云若岚解释说:“今天恰好在客栈听见那陈国商人和随从提了一句。”又道:“一会儿你去找杜叔的时候,让他派人盯着就好。”
欧阳成的真实身份她心中清楚,虽然此人是带着目的而来,但若计划得当,也能好好利用一番。
说完,云若岚便低头写信。
*
当晚,季千帆处理好政务,刚刚服下一碗药,便见桑奇现了身。
“如何?”季千帆放下药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身边心腹护卫陆离随即将空碗端了下去,不忘转身带上房门。
“菁华郡主此前并未留意泰安楼,今日入了雅间后不久,另一婢女带着一个包袱现身,而后郡主换了男装,在走廊上徘徊,不曾打听过泰安楼任何事,倒是去后庭逛了一圈后,尾随陈国商人欧阳成离开,在客栈外窃听了一会儿才走,半途遇上婢女青霜,令青霜去了城南的留香胭脂铺,二人似乎有所密谋,今日下午青霜又去了一次胭脂铺。”
桑奇将今日查到和监视到的消息一一说来。
此前,季千帆曾怀疑云若岚是知道泰安楼的隐秘,所以才去泰安楼假装偶遇他。
“如此说来……她当真不知?”季千帆盯着桑奇问。
桑奇手下有不少擅长查探的高手,他本不该有疑虑,但,今天云若岚的出现,以及态度,始终让他觉得蹊跷。
“菁华郡主嫁入靖王府后从未去过泰安楼,她的婢女也未曾查探过泰安楼,若她当真知情,那也是出嫁之前事,属下已经派人去奉安查探。”桑奇道。
季千帆点点头。
“另外,靖王府内院,似乎确实不太平。”桑奇又说。
之前云若岚和季千帆说话的时候,桑奇就在屏风后面暗中保护季千帆,所以也就知道云若岚说林婉清要害她的事,此时见季千帆已经准备休息,便将今日午后发生在靖王府大门口的事情说了。
“她走之后,靖王做了什么?”季千帆听完想了想问。
“召了府医为林婉清看诊,夜里出门去了春江楼,欧阳成也恰好在春江楼以诗会友,大宴宾客,若靖王真的有心要夺嫡,今夜可是招揽人脉的好机会。”
“我看,他是想浑水摸鱼。”
季千帆冷笑。
皇帝有十六子,成年的有十人,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是皇帝在潜邸时就有了的,五年前皇帝登基,便将这三人都封了王。
大皇子是梁王,二皇子是靖王,三皇子是雍王,但这所有皇子中,靖王是最没有可能夺嫡的。
因为他的生母不过是潜邸里的一个丫鬟,虽然生了靖王母凭子贵,如今也只不过是个贵人,已有十年没见过皇帝的面。
若非遇上皇帝登基施恩,靖王是怎么也混不到一个王爷当的。
他一没有母族的势力,二没有政绩,三不得恩宠,虽然有几分文采,但还不至于能拉拢到多少朝臣。
从云若岚所言便能看出,靖王不是冲动莽撞之人,否则也不会策划出如此迂回的计谋来利用云若岚,既是这样的心性,必定不会在今夜众人云集时出面去博众人的好感,毕竟若被人宣扬出去,叫旁人看穿了他的野心,也是会影响到后面的布局,白白为自己提前招敌。
反倒是……可以趁着人多,私下与他能用的人会面……
所以,季千帆立刻吩咐桑奇:“盯紧靖王,若有消息送去北疆,一律拦截,而后仿写一份送出去,将原件留存。”
如此既不会打草惊蛇,也能将靖王的把柄捏在手中,防患未然。
至于云若岚的安危,季千帆倒是不担心,要是云若岚连林婉清一个女流之辈都对付不了,又怎么可能统帅好千军万马。
他倒是有些好奇,云若岚要怎么救云振庭,难道,就只是写一封信?
*
第二天寅时刚到,云若岚便摸黑起了身。
明溪院中伺候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她带来的陪嫁,但也有几个王府的粗使丫鬟,这些丫鬟每日卯时起身,扫洒烧水,所以她得在卯时之前锻炼完毕,并且将痕迹都抹去。
前世,她倒是有靖王的支持,光明正大的在明溪院里练,但现在,她不希望出现一丁点的意外,所以连灯都不敢点。
也好在经过前世的训练,让她很清楚自己将身体强健到什么地步可以重新拿起逐日弓和赤焰枪,可以定制出更适合的训练计划。
而且那些招式,技巧,都早已刻进她的灵魂,只要她的体能跟得上,她便可以恢复从前的战力,所以也不必像前世那样在院中练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她起身后,便要去取昨日让青霜准备好的练功服,谁知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她一惊,转头看去,才发现是青霜踏进门来。
将房门又关好后,青霜才走到她跟前,手里捧着另一套练功服,“青月说,现在已经有秋凉,您的身子还没复原,经不住冻,所以又连夜赶了一套厚实些的练功服,让我给您送来。”
“你倒是来得巧。”
云若岚笑了笑,伸手摸过那套练功服,虽然因为没掌灯,看不清针脚,但却已经感受到了青月的用心。
青霜也微微一笑,随后侍候云若岚更衣。
她知道,云若岚既然不想被人发现锻炼之事,那么就必定会连院子里的粗使丫鬟都防着,何况昨夜又是入睡前才让她多打了半桶水放在房间里,做什么打算,她当然能想到。
更衣时看见云若岚脊背上一道道新旧交错的伤疤,青霜又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却是不动声色的说:“您安心锻炼,我会给您守好门,绝不让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