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沿着路边的人行道随意地坐下，李尘跟着坐到了他旁边。
东君拿出两根烟，分给李尘一根，然后給自己点上，一口一口深深吸着。
一支烟抽完，东君开始給李尘讲这个暑假发生的所有事，从他和佘晓雨第一次约会在一起，到自己父亲被陷害入狱，到自己被废，母亲瘫痪，再到现在。
事无巨细，李尘没有差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出院后，我便在这找了个房子和我妈安顿下来。”东君说完后胸口不断起伏，仿佛耗费了很多力气。
“他妈的狗日的畜生卢鹏艺！”李尘心里怒不可遏，卢鹏艺现在要是出现在他面前他能活剐了他。
“要是我在就好了，当初真应该听你的留在县城，至少也能帮帮忙。”
东君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想错了，幸亏你没在县城，不然我俩谁都逃不了，现在至少你还是没事的。”
说完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空不住叹息，“卢鹏艺啊，我们还是小瞧他了，斗不过他的。”
李尘皱着眉没有说话，掏出一根烟死命抽着，被呛得直咳嗽。
“话说你和姜懿啥时候和好的？”在家里看到姜懿也在时东君心里便有些疑惑，当下便问道。
李尘只好把姜懿和卢鹏艺发生的事包括后来她回家，都讲给了东君。
东君听完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畜生都让这狗日的一个人占完了！”
李尘低着头，久久没有开口，他心里是愧疚的，因为最开始他们惹上卢鹏艺是因为他，现在把东君还成了这样，他觉得他有很大的责任。
想到这些，李尘拍了拍东君肩，哽咽着开口，“兄弟，怪我！当初要不是因为我，我们也不会招惹卢鹏艺，你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怨我！”
不成想东君跟急了一样，一把打掉肩上李尘的手，怒到，“去尼玛的，跟我说这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说完叹息了几声开口，“还记得咱第一次见面吗？”
李尘正色道，“那怎么会忘！那天我跟姜懿第一次进城，夜里没住的地方，你当时从学校出来，穿着一件特别白特别白的衬衫，一听我们没地方住，便叫我们去你家住，那叫一个热情！晚上咱俩第一次睡一个被窝呢！”
带着些许神往，李尘继续开口，“当时你小子靠在窗户边抽烟，有一说一，还挺几把帅的！”
东君哈哈大笑了两声，“那你还记得那晚上我给你说的啥？”
李尘低着头没有开口。
“那晚上我说，别怕，在学校哥罩你！”
东君顿了顿，“我说了也做了，是因为我拿你当兄弟，你要是把我也当兄弟就别几把往歪掰扯！”
李尘嘿嘿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了泪水。
“走吧，回家，别让两女的等急了！”
东君撑着拐杖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开口道。
李尘点点头起身，两人一左一右朝家走去。
两人回到家，房间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了，正噌噌冒着热气。
“哟，回来啦？洗洗手来吃饭，我和姜懿忙活了好一会儿呢！佘晓雨正拿出几副碗筷放到桌上，见两人回来了便赶紧招呼道。
原来趁着东君和李尘出去的这段功夫，姜懿和佘晓雨出去买了些菜，在家里把饭做好了。
笼罩着城西的恶臭，此刻放佛都被这饭香冲散了些许。破旧的出租屋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家。
此时狭窄的灶前，只能说是灶前，这个房子脸厨房都没有，李尘只好找了个空地方简单搭了一个煤气灶。
姜懿正聚精会神盯着灶上熬着的丝瓜汤，李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来到了她身后。
“煮啥呢？”
李尘忽然开口，姜懿被吓了一大跳，转过身佯装生气地打了李尘两下。
“都知道了？”
姜懿开口问道，佘晓雨同样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嗯。”
“你答应我个事儿行不。”
姜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啥事儿？”
“你先答应！”
“好。”李尘点点头，“我答应你了。”
姜懿这才说道，“你答应我不要去找卢鹏艺了好不好，咱就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看着姜懿那几乎哀求的眼神，李尘不忍心拒绝，况且他不傻，就凭他一个乡下小子拼老命也斗不过人家。当下便答应了姜懿。
笑着摸了摸姜懿的头，替她擦去鬓角的汗，“都听你的！”
姜懿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走，去吃饭，都好了！”
四人围坐在一张不大的小桌上，这是东君收废品淘来的，只是有些旧但还能用。
“今天是咱四个第一次一起吃饭吧？”
饭桌上东君率先开口，笑着问道。
众人皆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东君继续开口，“那就相互介绍一下，以后咱四个都是一家人！”
说着便朝东君介绍佘晓雨，“她是我女朋友，佘晓雨，你也认识，今天就算熟了。”
东君笑着冲佘晓雨打了个招呼，心里暗道，“还得是你啊东君，真给人家追上了，佩服佩服！”
东君介绍完后，几人便准备动筷，不成想东君继续开口，“李尘，你倒是把姜懿介绍介绍啊，万一晓雨跟她还不熟呢？”
东君就是在开李尘玩笑，他当然知道两人是同桌关系好得不行，他就是想听听李尘该怎么介绍姜懿。
“这个……”李尘一时有些语塞，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姜懿，他的好朋友？当然不止朋友，女朋友？两个人似乎又从来没提过这个。李尘顿时陷入了两难。
姜懿见状连忙开口解围，“我还用介绍给晓雨听啊？我就是和尘儿哥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个人谁也离不了谁的姜懿，尘哥儿，你说对不对？”
姜懿说着推了推愣神的李尘。
“啊？对对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关系好得不能再好！”
东君和佘晓雨被逗得哈哈哈哈哈。
众人开始吃饭，桌上有说有笑，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讲破坏气氛的伤心事，但每个人的眼神里又显得心事重重。
饭后，佘晓雨带着姜懿去她家住了，李尘留在了东君这儿。
“妈，今天姜懿和李尘都来看你啦，你肯定高兴得不行吧！”东君搬来一把椅子，靠着母亲床边坐下，笑着对床上紧闭双眼的母亲说着。
“您在家的时候就听听念叨想李尘想姜懿了，今天他们就来了呢！人家不仅来了，还帮了咱家不少忙呢！”
没人回应他，东君在一旁只是默默听着，床上得向姨更是如此。
“妈，等儿子挣够了钱就把咱以前的大房子买过来，咱再搬进去舒舒服服的住！”
说着说着，东君声音慢慢哽咽起来，“妈，睡这么久了你腰肯定难受吧，你咋就不愿意醒呢？”
东君握住母亲的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李尘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只是在东君后面默默守着。
守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好一个青春期。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