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又或者是，姜逸一分钟也不愿意远离他。
不过一个点头的功夫，姜逸便将桑曜所需的菜品买齐。
桑曜哭笑不得，在厨房为姜逸洗手作羹汤。
桑曜的厨艺说不上好，至少没有姜逸好，只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
但是看着姜逸大口大口吃着饭，一点一点将他的劳动成果消灭，桑曜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腾起一股淡淡的自豪感。
“以后我一直给你做饭好不好？”
“好。”
姜逸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桑曜毫不怀疑，如果他告诉姜逸，自己想要他的命，他也会将杀自己的匕首捧着双手送上。
桑曜拨开姜逸被刘海遮挡的暗绿色瞳孔，定定地望着。
姜逸或许是害羞，又或许是自卑，默默将眼神移开。
“别动。”
桑曜猛地坐在姜逸大腿上，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不知道是温暖了谁冰冷的心。
姜逸果然不动了，默默看着桑曜。
桑曜捧起他的脑袋，就这么吻了下去。
他就像是一个疯狂的囚徒，一个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囚徒。
他攀在姜逸身上疯狂索取，索取他的全部，索要他的心，他的躯壳，他在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痕迹。
碗筷碎了一地，上好的白瓷在与地面碰撞的瞬间，皲裂成了一片片，锋利的棱角，指向一切。
“碗筷……”姜逸听见尖利破碎的声响忍不住出声。
“别管。”桑曜抱着姜逸去亲他脖颈上的小痣。
屋内淡淡的木质沉香与薄荷柠檬香交织在一起。
不死不休……
桑曜不知道自己这么九天是怎么过的。
他发誓，如果知道身体会这么难以负荷，他一定不会在那个夜色动人的晚上，主动挽上姜逸的脖颈，献祭似的，将自己的吻献出去。
他扶着酸软的后腰，看着神清气爽的姜逸，眼神骂得很脏。
这几天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单纯的交流。
从物种起源，到地球毁灭……
天马行空，桑曜觉得自己从未这么靠近过姜逸，但是可惜，越了解越心疼。
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就越踟蹰。
这是最后一次给他做饭了……
桑曜看着黄橙橙飘着金灿灿油花的鸡汤，默默将手中的淡黄色粉末抖落到了碗中。
今天就是与老道的十日之期，他将会将这个令人麻痹的药下进汤中，老道将姜逸制服，他离开姜逸……
离开他的影响，姜逸就不会再这么固执，不会再做那些令世界崩坏的事情了吧……
桑曜心不在焉将鸡汤端给姜逸，姜逸托着鸡汤，盯着碗沿沉默几秒，而后一饮而尽。
不到几十秒，他便瘫软着，趴在了桌上。
桑曜爱怜的看着姜逸，替他摆正姿势，以确保他醒来时不会太难受，又亲亲他的鼻尖，最后走到家门口。
打开门，老道正站在门外，拿着拂尘。
“我达成了我的承诺，也希望你能做到你对我的承诺。”桑曜望着餐桌上的姜逸，对老道说。
老道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当然。”
话音未落，他便一拂尘击向桑曜。
在桑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老道仰天大笑：“我答应了不伤姜逸，可没答应不伤你！”
就在拂尘将要击中桑曜的一瞬间，一缕黑色的头发丝缱绻的略过他的身体，亲昵的在他身上蹭了蹭，紧接着便狠厉的击向老道。
“你？！”
“你没事？！”
老道与桑曜同时惊呼出声。
“千日醉神仙也难敌，你怎么会没事？”
桑曜苦笑一声：“因为我舍不得他死啊，我不信任你，我把千日醉换成了寻常的麻沸散，却没想到，这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姜逸嘴角扬起胜利者的笑容，他的黑发像有了自己的思维，层层叠叠缠上老道的身体。
“别杀他！”
然而桑曜刚出声的片刻，老道便化为一块块湿漉的肉块从空中落下。
呕，满地的残肢碎片，桑曜喉头腥甜，不断干呕，却永远无法摆脱热血洒在肩头的恐惧感。
“姜逸你可知罪？”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桑曜捂着嘴巴冲姜逸扬起一个笑容：“我从未将宝压在那老道身上过。”
说是笑，但桑曜的眼中却不知何时聚满了泪珠。
“黑大人，就如我向您承诺的，我愿用我再无来生，换取您抽取姜逸的记忆，让他从此忘记我，再别误入歧途。”
他转头看向黑无常，恭恭敬敬的说道。
“桑曜！你曾经教过我什么？！你说有问题我们两个一起面对，我是犯了错，我自己一个人承担，不需要你替我承担！”
姜逸双目通红，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桑曜，像是不愿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桑曜摇摇头：“你自私了这么久，现在该换我来自私了吧。”
桑曜眼睁睁看着姜逸被卷进黑无常的术法中，他抱着脑袋，就像是不愿放开任何一点与桑曜的记忆，不愿意放过点点滴滴相处的美好。
“不好，他快要挣脱了。”
黑无常脸色一变。
只见姜逸的头发疯狂生长，逐渐从窗户蔓延出去，遮天蔽日的头发向着城市每一角袭去。
“他要吞并这个世界。”汗珠从黑无常额上滴落，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他的术法根本没办法控制姜逸疯长的头发。
【小世界即将崩坏---】
【任务失败--】
桑曜见状，猛地扑到姜逸身上。
姜逸身上疯长的头发像是识得他的气息一般，从他身边绕过。
他猛地垫脚吻上姜逸的嘴唇。
一个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
“姜逸，是我啊，你忘了我曾跟你说过要好好爱这个世界吗？你忘了这个房间承载了我们所有的记忆吗？你这个骗子，一边说不肯放开，一边却要将他们全部毁灭。”
姜逸淡金色的瞳孔中出现挣扎的痕迹。
桑曜紧紧抱住姜逸纤瘦的腰肢：“姜逸，我好累，可以别让我这么累吗？”
姜逸挣扎着，将双手扣上桑曜的后背。
桑曜趁此机会给黑无常使了个眼色。
遮天蔽日的长发先是停止生长，最后如潮水般退却。
桑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轻飘飘的，就好像又重新变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黑大人？”清醒过来的姜逸愣愣的看着黑无常。
黑无常冲他微微颔首。
桑曜感觉到自己似乎要变成泡泡飞走了，就像是童话里的美人鱼，终日行走在刀尖，却为了心爱之人，甘愿化为泡沫。
他想伸手再拥抱一次姜逸的身体。
姜逸转过头冷冰冰看了他一眼，评价了一句“孤魂野鬼”而后转身离去。
桑曜一怔，眼泪就像是开闸泄洪一般，忡怔而下。
他苦笑着质问自己，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你在悲伤什么？
姜逸挺拔的背影后，桑曜犹如泡沫，折射出七彩光线，消失于空中。
“你怎么哭了？”黑无常开口问道。
“不知道，就是突然……心口缺了一块……”姜逸怔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