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刚一进城就见到了守候在那的林队长。
他把晓雪等人全都安顿在了招待所之内，之后一个人跟着林队长来到了凛冬正门附近。
脱落的大门斜靠在城墙上，缝隙里用来封堵缺口的破旧被褥已经被寒霜冻结，更换大门之前城内不会有太大问题。
“南朝的使团就在外面，一共三辆破车，吱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套东西，这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来要饭来了呢。”
很显然林队长并没有将那些人当回事，可话出口之后他忽的想起了什么，便试探的问道：“诶？你该不会是为了他们亲自来的吧？”
“不是，主要是为了你跟老聂，他人呢？”宁奕回了下头，后面没人跟着。
“给你准备菜去了。”林队长掏出根烟递给宁奕，点火时笑道：“我就说这些人不至于你亲自来一趟，准备怎么接待跟我说一声就行。”
“哦。”宁奕抽了口烟，又紧了紧御寒服装的领子：“我早就想好了，先放进来打服，然后男的做苦力，女的送去艾丽斯。”
“咳咳咳……”林队长被这个回复吓了一跳，连咳了好几声才平稳气息：“真的假的？你没开玩笑？外交礼节啊！”
“哪有什么礼节，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宁奕撇了下嘴，转身就往回走：“对了，我还让铸造厂给他们准备了两样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两个巨型断头台，已经做好了，一会运过来。”说着宁奕回身指了下城门方向：“就放在大门外面。
其实国际联合会并没有理解我对外称帝的寓意，
他们以为凛冬衰落到了社会降级，可就算社会降级，共和也不会被封建重新取代，
降级是降外面的级，我怎么会让凛冬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在用这种方式对外宣战，只不过他们没明白罢了。”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林队长紧跟几步追上了宁奕的步伐。
“等断头台送到。”
宁奕快步走回城内，来到了末日狂欢酒吧，
不出所料，老聂已经等在了这里。
见了面之后没有寒暄和拥抱，这个梳着大背头的国字脸男人先是启了瓶酒，
之后拿起酒瓶和杯子将宁奕和林队长迎到了正对吧台的卡台。
“先生，给您尝尝凛冬特制的威士忌。”
酒液哗哗的落入高脚杯，等倒了半杯宁奕才笑着回道：“我没钱。”
老聂点了点头：“没钱，没钱也行啊，我找你要一样东西。”
“熊掌也没有。”宁奕憋着笑，他以为老聂之所以装出这副做派是想跟自己重新回味一遍相识的场景，
可他猜错了，老聂想要的是宁奕的一滴血。
“一滴就够，我得给自己弄一副好身板。”他回头看了眼吧台里的红发店长哒莎，之后手肘拄上桌面笑着道：“岁数大了，力不从心。”
“嗯？！”宁奕有点恍惚：“整到手了？”
“是，嘿嘿。”老聂不好意思的点头，宁奕却有点绷不住了：“老聂，你这是把我当保健品，还是当了壮阳药了，你力不从心就想喝我的血？”
“那可不是嗷，我这功劳要你一滴血不过分。”他手指扫过对面街道，压着声音道：“我可把咱抵抗军的底子做大了，这四条街现在可全都是咱们的，
从餐饮到娱乐，再到服装，都有涉猎。
每个月能给咱抵抗军贡献的黄金有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宁奕面前比划了一下。
“一斤？”
“一百斤。”老聂有点洋洋自得：“外城一百万人，之前没上冻的时候各国商人都在这往来。
最紧俏的是药品、武器和疫苗，其次才是一些吃穿用度，
从城外来的哪个不带点金银细软，谁见了艾丽斯的妹子能走的动道。
这人来人往的哪天不是忙的够呛。
穿梭于这丛林之中的势力不止军队，还有猎人，商人，甚至是护送旅客和物资的镖局。诶？这些你都没遇见过？”
“没有。我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江城，前段时间才找到晓雪她们。”
老聂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哪儿找到的？我在楼里看见你们了，你们入城的时候我就在对面艾丽斯谈生意。”
宁奕一笑：“不告诉你，血可以给你，一滴够吗？”
“恐怕……不够。”老聂回头看了眼身后吧台后面的情报小队，以及那几个一直跟着自己的黑人保镖，最后伸出两根手指道：“要两滴，一滴给我，另一滴给他们，
外城很大，成天刀光剑影的不太平，给兄弟们一个定心丸，多一份保障我也好放心让他们出去拼。”
“刀光剑影？怎么……”
靠军队收付一些店铺和商户再容易不过，可林队长和老聂却同时表示了反对，
说是外城已经打下了自由贸易的底子，这里的人不好管，再说军队介入的话味道就变了，
会有很多人不敢再来投资交易，没有外来血液的话这城里的贵金属早晚枯竭。
“之前试过，效果不行。我们只掌握命脉行业就好，必须要给外来人留下余地，
比如东四道街那边的几家西餐厅，就是米国人的，还有欧洲人枪店，烤肉店，不过酒水和猎人都控制在我们手里，他们的盈利点不多。
其实说白了就是安插在城内的间谍据点，
底细我们早都打探清楚了，他们在这赚钱花钱，然后再用这些钱换一些急需的药品派人带走，应该就是给那些在城外的敌军或者难民。
城外来护送旅客的人会取走这些东西，顺道带来金银铜等贵金属，他们有时候还会在沿途采集一些汽车三元催化、火花塞这类东西，可以提炼贵金属，都能排得上大用场。
有点甜头就行，反正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咱们得到的实惠更大。”
可能是怕宁奕理解不了这种心照不宣的合作形式，老聂说完之后看了眼对面的林队长：“你说说。”
“嗯。”林队长点了点，之后又对宁奕一笑：“这些事我们都掌握，出入凛冬的各国商队很多，来自几十个国家，
基本全都是服务难民的商队，跟军队有沟通的也不在多数，带不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无非就是凛冬的地理位置，防御规模这类的，
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去不了内城，接触不到核心人员，一举一动都在林硕的眼皮子底下。
我让人在交换的物品中安装过定位装置，
入冬之前探测到了不下200个城外聚居点，敌军部队节点也有几十个，距离都不近，没有什么重型装备。”
“敌军节点？”宁奕有点诧异：“这种地方没有提前铲除？”
“想过，但不值得。”林队长给出的回复很全面也很理性，并且完全超出了宁奕的认知范围。
他说热战争看似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可它在烈度和方式上有很多种形式，
国家机器健全的时候战争打的是经济，往往经济强大的一方生产能力也会更强，在战争中就更容易占据上风。
可如果要撇开表面看内里的话，战争实际上较量的是资源、生产力还有人。
“生存环境恶劣敌人就无法自由活动，他们害怕被凛冬发现更不敢大规模聚集，
要对抗变异病毒就必须有足够的抗病毒药剂，
可从境外送来的成本和风险太大，一旦被发现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他们会尽力搜集猎物、贵金属和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凛冬换取药品和衣物，以及必须的日用品。
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苟延残喘，
毕竟我们用廉价的东西换取更有价值的资源，何乐而不为呢。
几瓶药能让他们活下去，乖乖的给咱们干活，这多划算。
有他们搜集物资总比自己人出去冒险要好得多，
另外，我们也可以通过这种交往获取对方的最新动态，
一旦有不利于我们的动向，发射一枚导弹就是了，情况完全可控。
在这种势力的对比下双方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极寒之前我们利用高空侦察无人机对这些聚居点进行定期排查，
极寒之后情况就不是很乐观了，在无人机无法起飞之前，这些聚居点进行过合并，损失的数量最起码超过了百分之二十。
还有三个送上门投降的据点，一共不到四百人，有的加入了猎人团队，剩下的全都送工厂里干活去了，一点战斗意志都没有了。”
“确实。”老聂拉过一张椅子，右手紧紧的握住了宁奕的左手，脸上绽放出些许怀念的笑容：
“他们大部分人都在区间地下城找对象安家了，还有一些加入了我的私人武装，他们军队作风跟咱的不一样，他妈的，有点事就不管在外面的人了。”
说到这老聂叹了口气，紧盯着宁奕的双眼中泛起了些许泪花：“你能回来真好，以后有盼头了，一会咱们好好喝点。”
宁奕刚想说几句寒暄的话，屋外忽然出现了些许喧闹。
紧接着，一个裹着兽皮大衣的黑人冲了进来，用蹩脚的汉语说道：“外面，外面来车安大门了，还带了几个大刀刃，让所有人都进到屋里来。”
“断头台到了。”宁奕轻声说了句。
“要去看看吗？”林队长问。
“我们不去，让他们把人带来就行了。”宁奕试探着喝了口杯中酒，醇香甘醇，只是酒味有点冲鼻子。
酒杯刚放下林硕也从门外跑了进来，他送来一个平板电脑，说是连接着施工部队的信号采集装置，调试完成之后又急匆匆奔出了房间。
他出门不久屏幕上的画面就开始动了，从街道到城门，再到机械拆除城门。
宁奕终于看见了那三辆停在外面的装甲车，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点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