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商场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可供进出的大门,门厅上下贯通,前后两面墙上有巨大的玻璃幕墙,
增加采光的同时也给商场的整体布局平添了层次感和段落感,
不会让人觉得环境单调乏味,更有助于愉悦客户心情促进消费。
高档女士内衣店就在商场最左侧的这个门厅旁,
因为楼门入口堆满了丧尸残骸和各式杂物包装,宁奕逃跑时选择了原路返回,
蔡克涛本来还想追的,可他没想到宁奕会跑的那么快,
等他来到门厅中间的时候宁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远端。
“嚓!这小子怎么跑这么快!”蔡克涛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苦笑摇头,
回身时却发现小丽正在内衣店门口定定的看着自己,
小丽的腿还是交叉着夹在一起,
夕阳的昏黄斜着射进大厅,穿透被气流卷起的灰尘,最终洒在了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
年轻,漂亮,尴尬,诡异,矛盾,分裂……
蔡克涛忽然明白宁奕逃跑的原因了,
此刻一个无法忽视的伦理性问题正摆在他眼前,
他到底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眼前这具身体?
寄生生物?潜行者小丽?还是要考虑到二者之间的关系,用一个更加折中的态度来进行沟通对待?
眼下这种情况跟南亚行动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在南亚丛林里遇到的那些变异生物体型巨大,跟小黑球的寄生方向更是完全不一样。
那些东西只会简单的拼凑肢体拾取头颅,
因为不存在长久沟通的问题,所以在果断处置时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毕竟本就面目可憎的东西,杀了正好落得个眼前清净。
可现在……不太好办啊。
“唉~”蔡克涛低着头走进了内衣店对面的展厅,
他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开始打量店里的环境,
这个店铺的商品并没有怎么被污染,店里没有残尸碎肉,
老板台前面的地上能看见一点尸体拖拽的血痕,
柜台和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帽子和头饰,
从棒球帽到水獭帽,从再到发簪发卡,只要是往头上招呼的东西这里几乎应有尽有。
蔡克涛随手在左侧的墙上拿起了一顶牛仔帽扣在头上,
他企图借着帽檐的遮挡住即将替换内裤的小丽,
可过了一分多钟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蔡克涛微抬帽檐,发现小丽正面向自己拘谨的站着,
眼睛里含着泪水,像是在征求自己的准许。
“换吧,可以换,相中哪件就拿哪件,去里面的更衣室换,我在这等你,你最好别想逃跑。”
小丽感激的连连点头:“好,好的。”
她掏出兜里的手机照亮,挪动步子到货架前开始挑选内衣,
蔡克涛则盯着她的背影,眉头紧蹙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算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已经被寄生物控制,他还是无法忽略那充满委屈的祈求眼神,
这个女孩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与正常人无异,
习惯了与人打交道,你就根本无法彻底用剥夺人权的态度对待她,
她现在是个女孩的形象,你自然而然的就会对在潜意识里将她划归到女性一列,
如果被寄生的是个男的,你可能就会放松很多,毕竟男人对男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倘若变异生物占据了一个面目可憎的躯壳,你可能又会立马对其饱以老拳,以泄心头之恨,
其实你实际面对的都是同一只控制躯壳的变异生物,
之所以会产生不同的对待,完全是因为内心固有的认知模式在起作用。
蔡克涛忽然意识到,人更在乎的是内心感受而不是实际情况,
就好比现在这种表里不一的错乱矛盾,
若是换一个场合可能会激烈上千倍万倍——新人类!
他想到了宁奕曾想过的那个问题,
如果你的亲人以“新人类”那种病毒集合体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
相拥相认吗?还是不予理会?
他们的意识来自于原本的记忆,除了满身病毒无法呼吸,他们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就算存在腐烂和伤口,也最起码好过被变异生物控制的傀儡。
又如果,你的亲人以“新人类”的身份兵临城下,准备攻城拔寨,将你也变成跟他们一样的状态呢?你又会怎么办?
你会拒绝妥协,拿起武器奋力抗争,坚守你人类的生存形态,
还是会因为情感的羁绊而选择放弃抵抗,彻底就范?
一定会有人做出不同的选择,而最终的结果也必然不会以个人的意志收场,
当生存的矛盾产生于物种和物种之间,
同化和反同化的抗争一定会碰个玉石俱焚你死我活。
蔡克涛越想越是心惊,感觉鸡皮疙瘩顺着脸颊爬上了头顶,就当他感觉内心无所适从,想要找个出口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呼唤声。
“诶!蔡哥!”
蔡克涛转头看向右侧走廊,那里漆黑一片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刚刚消失在那边的宁奕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楼,
此时他正在门厅对面的二楼朝自己招手:“嘿,我在这呢,二楼。”
“你跑楼上去干嘛?下来啊,你不撒尿去了吗?”
宁奕打开火机点了根烟,吊儿郎当的笑道:“嘿嘿,尿完了呗,她换完了吗?”
“没有呢。”蔡克涛转回头看向对面的内衣店。
小丽刚抱着挑选好的内衣进到了更衣室里。
可能是因为内衣一般不进行试穿的缘故,这个更衣室有些简陋,是一个位于老板吧台旁的布帘围帐,
没有什么主动的安全性可谈,只能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掩人耳目,唯一的优点就是方便拆卸占地较小。
小丽应该是无法夜视的,进了更衣室之后她并没有关掉手机亮光,
而是把手机放在了靠近里面的试衣镜旁,
由内而外的光线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映在了那本就不厚的围帐上。
蔡克涛一看之下竟有点愣神,
小丽脱掉了穿在外面的狐狸皮坎肩,搂起头发之后又脱掉了套头绒衫,再之后她脱掉了靴子,又靠着货架艰难的脱掉了尿湿的牛仔裤……
“呃,你……能帮我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