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工跟着返程的坦克进了车库，
可她刚刚说话时样子却印在了宁奕脑海中。
宁奕在记忆里找到了跟那情绪重合的影子，就在蔡江龙的村子里，
就是那个看起来硬邦邦的老支书，也是那些村里的居民。
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多愁善感的情绪，
不矫情，简化的情感里只有坚定和乐观，
或许曾经冰冷的危机让他们麻木了感官，
也许是铿锵的动员在他们心中依然回响，
这些面孔唤醒了宁奕心中对于末世的最初印象，
晓雪和盛捷都说过，
原来“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和“做了决定就要把事情做绝，别给自己留下祸根……”
都是一同个意思——坚决！
宁奕拉着蒋华上了水泥路，在公交车门口刚刚站定，车里变种人的谈话就停止了。
有人在司机后面让出了两个位置。
拉着蒋华坐定，宁奕的视线开始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这些人有躲避的也有兴奋对视的，但无一例外，
他们都紧紧抓着自己手里的枪，他们知道什么是活下去的根本。
短暂的对视中宁奕好像找到了自己忧愁的根源，
现在除了人类的热武器好像没有什么再能威胁到他了，或许就是这点。
异变发生前他跟其他人一样，想要活下去就得拼命，
那段时间里他下手从来都没有犹豫过，
在图书馆里击杀邢立臣时没有，在实验楼杀掉王志鹏的时候没有，
在综合楼那场差点失控的火并里，更没有。
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危机让他没有时间审视自己和别人。
直到异变出现，能力的提升让他逐渐摒弃了枪支，开始习惯用刀，
潜意识里跳出了对人类身份的认知，
生死危机消退，他曾经的记忆好像也模糊了不少，
如果说面前这些变种人和刚刚被灭口人们同属一列，像鱼缸的中的鱼，
他可能早就把自己当成了那个站在鱼缸边上的人……
宁奕伸手入怀，发现从不离身的三棱刺早已经留在了车里，
不再需要那把刀给自己安全感，是不是说明自己的心已经变了？
就因为自己不容易死了，就理所应当的变成了旁观者？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有点恶心，
就像那些总喜欢隔着屏幕对别人的苦难指指点点的人，
他们说话从来不经大脑，措辞从来不看重量，
对别人的决定横加干涉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
因为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苦难对他们来说毫无重量，
他们在屏幕后面理直气壮，围观时高高挂起，
可当他们落难时，又深切的希望在你这获取那些他们从来不曾给予的同情！
他想起了曾被自己奉为至理名言的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想到这宁奕霍地从座位上起身准备下车。
蒋华连忙在跟了下来：“你干什么去啊？”
宁奕回头拉住了蒋华的手：“跟我去拿刀，我要带一把枪，带刺刀的枪。”
在满车厢变种人的注视中，宁奕拉着蒋华快步回到了车库。
从雨刮器上拿下钥匙，刚打开车门，兜里呼叫装置就响了。
没有急于接听，宁奕抄起56式半自动步枪才坐在沙发上掏出了通讯设备。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没有名字的代码，他以为又是宇航的呼叫，却没想到这次是李晓雪。
接通的一刻，看见宁奕的晓雪很兴奋：“真的没事。”
于桐和王雪静也在这时挤进屏幕对着宁奕挥手。
“小黑，我们都担心死了。”
“弟弟，你在车里啊？”
“在车里，我还行。”笑着应了声，宁奕起身看向车外，坦克还没完成加油和填弹，
56式半自动靠在沙发边，他笑着问：“怎么现在联系我啊？宇航不是说要明天吗？”
晓雪笑着说：“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通讯链路，刚刚通知我们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宁奕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闪了一下自己紫色的眸子。
生死之中磨练出来的默契兑换了三个含笑的点头。
宁奕刚要说话，蒋华在他对面缩着脖子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要下车。
“不用，过来。”起身拉着蒋华做到身边，宁奕将她框到了屏幕里，
皱眉思考几秒问道，问出了心里疑惑：“发生了什么，我听说于桐打了人。”
屏幕中三人对着刚出现的蒋华点了点头，然后于桐开了口：“我们好像发生了变化，好像对靠近的异性会产生影响，说不清是什么影响，
那个小战士从来没跟我多说过话，可他突然就非要拉着我要合影，
可我把他踹到以后，他好像又正常了，就像是记不得刚刚发生的事……”
心里的猜测好像被证实了，宁奕心里一紧，急忙又问：“别人有这种反应吗？”
“之后过来的人就没有这种反应。已经有几天了，只要靠近一定距离，尤其是说上几句话之后，就会立刻变的不对劲。”
于桐疑惑不解，屏幕中的另外两人也是一脸茫然。
或许能控制？心里闪念，宁奕又问：“身边女性没有这种感觉吧？”
王雪静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陈宇那边有反应吗？”宁奕追问。
“不清楚，还没联系过。”晓雪笑着答应过后竟朝着蒋华招了招手：“你好，姐姐，我是晓雪。”
“呃。”回头看了眼宁奕，蒋华尴尬的招手回应：“您好，晓雪妹妹，我们……”
“宁奕跟你们举办婚礼了吗？我跟他说过要举办一个婚礼的。”
晓雪说的自然，蒋华却愣住了：“啊？！！！”
于桐和王雪静好像有点尴尬，但她们没有躲闪宁奕的眼神。
越来越看不透了。
宁奕想起了藏在心里的疑问，抢在蒋华之前开口问道：“晓雪，我有个问题，想找你求证一下。”
“你问吧。”晓雪跟身边的于桐和王雪静对视一眼，笑着道。
“当初，在图书馆里，你真的是因为害怕被落下，才拽了邢立臣的衣服吗？”
晓雪笑着摇摇头：“不是的，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瞳孔一缩，宁奕好像在晓雪的笑容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急忙又问：“那你当初跟我吵架是为了追求权力的平等吗？”
“不是的。”
以后的交谈中宁奕才恍然大悟，
道听途说的不可信，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准，原来当天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想的不一样，
第一个想杀人的竟然是李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