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刚进入发呆状态就被宇航的话惊醒了，对面出乎意料的语气让他提起了十二分警觉。
从耳边拿下手持设备，点亮屏幕，
视频另一端的宇航正紧皱眉头，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左右频繁转动，
宇航在思考，或者说回忆着什么，几秒过后他抬起头问宁奕：
“你……为什么在乡道的另一侧，你没在工事里？”
宁奕一怔：“嗯？这都知道……”
“先别说话，你等会。”
话还没说完，又被对面打断了，宇航搓着脸起身从屏幕前离开，
几秒钟以后，视频另一端忽然一亮，宇航打开了室内灯，
再回来时耳朵里也塞了耳机，
皱紧的眉头下，一双眼睛盯着手里那个类似平板电脑的设备，一眨不眨，十分专注。
“你刚才说什么我应该知道？”
宁奕试探的问，宇航没抬头，只是摆手示意再等他一会。
从外城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宇航就是这种状态，
他一定知道非常多的关键情报，或许对自己有极大的善意，
却总是在透露情报时极其谨慎，不仅是尺度非常讲究，不会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时机的把握也恰到好处，绝对不会提前或者延后半分。
就像对战承影的前一刻他才表明自己身份，并给那场他押上了他前途的战斗划下底线，
也像在村里酒吧那场聚餐，他以朋友的身份，对自己点到为止的叮嘱。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半分钟过去了宇航依然在扒拉手里平板，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呵呵，继续，不用管我。”示意王昊继续拍照记录，宁奕又看了眼靠在门框上的胖子。
他正面向房门，故意将后背朝向厨房，这样从正门进来的变种人就不会因为发现他身后的尖刺而被吓到。
胖子笑着，不再有之前的拘谨，
让正常人类避之唯恐不及的变种人，成了他解下心防的关键，
在这里，他不再是异类，身份的认同帮宁奕解决了一个难题。
不用因为工事里那些人的恐惧纠结了，胖子不会进去工事里的，他在这更自在……
“喂！宁奕！”被宇航的喊声吓了个激灵，
宁奕笑着掀起炕席，提起右脚踩在炕沿上，后背靠着火墙，回应依旧慵懒：“诶，听着呢，你说。”
“屋里是不是还有人？戴耳机，设备后面有个盖子，里面有耳机，抽出来，慢慢拽，别把线拽折了。”
“切~”嗤笑着找到宇航口中的耳机，宁奕往外扯线时还不忘揶揄：“就不能给我配个跟你一样的无线耳机啊！”
宇航摆了下手：“你在外面用无线的不安全，你听好了……”
接下来的提问模式持续了好几分钟。
宇航问宁奕为什么要在村子里，而不是回去工事内部，
他还说他刚刚查了信息，江城根本就没有军事博物馆，所有特种车辆在掩护幸存者撤退之后，都进到了凛冬城，
他想不到在宁奕到底在哪儿弄的坦克。
最让宁奕警醒的是，他说刚查看了卫星图像，发现工事在进行加固，
好奇于地下工事为什么要在地上建设目标明显的框架结构，
宇航问他需不需要工程设计支持，他说距离太远，钢材最好在本地取材，
如果可以他愿意派工程师来测绘设计。
“之前那些人不是你派来的？”宁奕问。
宇航盯着屏幕眼睛又瞪大了几分：“我派人？没有啊，你那儿太远了，我总不……”
怔了两秒他继续问道：“去了多少人？什么时候的事？有没有拍过照，录像什么的？发生过冲突吗？”
看样子不像是装的，宁奕问王昊有没有记录当时的影像，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还以为宇航会立刻要这些东西，没想到这小子竟在听到王昊答话的瞬间关闭了通讯界面。
几秒钟之后又重新呼叫了回来，：“宁奕，晚上吃的什么呀？嘿嘿。”
就好像刚才给宁奕预警的不是他一般，宇航傻乎乎问话让宁奕有点出神。
“你……”
宁奕刚说了一个字，宇航连忙挥手打断：“不用担心陈宇他们，你给我多准备一些雪茄和茅台，
对了，别忘了，
我要一件榨菜和一件卤蛋，茅台也要，提前给我摆外面，天亮我就飞过来，见面聊，挂了。”
“好。”宁奕的话还没说出口，宇航就挂断了通话。
突然切出的界面让他有点懵，心里疑虑更甚了几分。
收好耳机，宁奕把通讯设备揣进兜里，抬头时发现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
刚刚还给大家做着记录的王昊正坐在炕梢：“哥，你聊完了？”
“嗯。”脚放回地面，宁奕端正身体，眼睛扫过在场看着满屋子穿着各异的“村民”。
“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对面大楼里的老大。”
站起身，整理衣领的同时，他用逐渐红亮的眼睛扫视人群，
刚刚露出苗头的窃窃私语彻底熄灭了，声音清冷，宁奕小声说道：
“我不怕你们，也不嫌弃你们，我们是一样的，现在，去把村里的人全都带到院子里……”
十分钟之后，宁奕登上坦克，大喇喇的坐在炮塔上，
“村民”在院门外排起了队，
胖子在院门口在拿着一次性纸杯从桶里舀水给他们喝，
王昊撑着塑料袋在一旁收集废杯，
每个人都要喝上一杯，喝完了水的就进院，在坦克前告诉宁奕自己变异器官出现的位置和情况，
然后站到靠近房子的一侧。
宁奕只给了他们一个救命的理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告之，
不许彼此讨论，不准交头接耳，他杀意外露的红色眼睛足矣达到这种威慑效果。
看着一个个走进院子的人，宁奕有点感慨，
末世已经几个月了，之前的生活在这些人身上烙下的印记依然清晰，
体型壮硕站姿稳定的那些应该是工人，
也有不少应该是从事脑力劳动的，就比如那几个站姿笔直，却总是哆嗦着四下观察的女人。
让宁奕欣慰的是，这些人变异的部位多在肢体末端，无非也就是有的人长了满手背的指甲，
有的人又在拇指和食指之间长出了两根手指，整个手伸开之后基本看不见虎口，圆的像一个蒲扇。
接连看了三十多个都是如此，
最特异的也不过是个染了满头黄发的社会青年，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她右侧腋下后方又长出了一只手臂，那条手臂只有不到二十公分长，
像婴儿手臂那样粉嫩，细小，却十足的灵活有力，甚至可以像胖子那样从衣领伸出来。
这女孩打着鼻环，她对于宁奕的眼神有十足的恐惧，却对胖子和王昊有点不屑一顾，
身上那件羽绒服打满了夸张的大字母，贴了不少透明胶带，
应该是热衷于烟熏妆，也可能是碳黑比较容易获得，她眼睛上下都抹的黢黑，嘴唇也是，或许长的不赖，
可现在乍一看去就像传说中吃了死孩子的老妖婆。
她站在晃晃荡荡的没有个老实劲，
宁奕想起了之前学校里嘻哈歌手做派的黑人留学生，
心下不由得生出些许厌恶，
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看见胖子总是回头回脑的往女孩那边看，
想来是有点感觉，毕竟就算不到一米七，这女孩也能算得上身材高挑匀称的了。
这些人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如胖子断肢重生时的那种痛苦没有再次上演。
一个接一个的变种人从眼前走过，
又看了将近50人，居然没有一个身体正常的，
他们全都是或多或少长出了点什么原本不该有的东西
心情往下沉的同时，宁奕打算继续思考宇航刚才说的话，他前言不搭后语，慌里慌张的样子……
榨菜、卤蛋，明早飞过来？
嘶~榨……炸弹？明天早上飞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