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时间,乍一看似乎很长,将近90次的日月轮转中,你可以做很多事,
可若是放到当下这个大环境里就显得没那么长了。
即将到来的反扑到底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你需要在这段时间里修建足够坚固的避难所,
搜集足够多的生活物资。
如果在春天到来之后变异生物多到你无法继续外出,
那你只能祈祷之前囤积的物资足够多,多到可以让你挨过盛夏和秋天,再次等到寒冬的到来。
心里早有预料,可这个消息从官方人员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有点无法接受。
“不通知幸存者吗?”他问。
宇航闭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他说他早就跟一些人察觉到了这种可能,
他曾找过生物学家咨询此事,得到的答复却众说纷纭。
大部分人认为气温回升后,南方不会有太多丧尸北上,
即使丧尸有随气温迁徙的行为,也顶多是比爆发初期稍微严重一些,
没有必要发布预警消息来扰乱幸存者的正常求生活动,
这种判断主要有两方面考虑:
一方面,基于现有情况,幸存者本身就会尽可能多的囤积物资、加固避难所,没有必要广而告之,扰乱人心。
另一方面,尚未撤离的幸存者可能大部分已经遭受感染,成了变种人,
其余的都是些慑于战时准则而不敢前来的穷凶极恶之辈,
他们即使来了也无法进入凛冬城,
反而会加剧城外矛盾,甚至使难民潮无法控制,让更多本可以获救的人无辜丧命,
亦或者,在路上就会丢掉性命,根本无法靠近凛冬城。
宁奕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观点,它看似冷酷无情,却理由充分的让你无法反驳。
“剩下的人观点跟我差不多。”宇航踢走脚边一块积雪,蹙眉说道:“提前发布预警信息,让幸存者加强防范,
做好应对准备,可无论是哪种观点他们都不建议幸存者大规模转移,
尤其是奔着凛冬城来,倒不是说不想救人。”
宇航指着远处城墙,示意宁奕回头去看:“城墙没有顶盖,如果像今天这种变异飞禽铺天盖地的飞来,
那凛冬城内就再不是救赎之地,而是变种人狂欢的炼狱。”
说完他盯着宁奕看了半晌,最后叹着气走了。
那辆载着宇航的装甲车再次被机械臂抓进了凛冬城,
大地里的废弃公交旁依然站着城外帮的人,他们像给同伴放哨的土拨鼠一样站得笔直,伸着脖子,有的甚至还爬到了车顶,只为看的远一些。
跟这些人对视了一会,宁奕转身上了车,
他不想再去杀这些人了,倒不是因为怜悯,只是感觉已经没了必要。
上车之后他用手持设备接通了工事方面,
当着大家的面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并发出了预警:“这几天搜集物资的过程中大家要注意观察天空,每个人都要带枪,戴头盔,不要远离车辆,不要暴露在旷野里。”
“好的。”露娜刚答应完就发现了宁奕身后的胖子,她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惊喜道:“国王,那,那是我的护卫吗?他……还活着!?太好了!”
宁奕笑着点头,他将胖子拉到身边,又让马玉叫来了蒋华。
在看见这个朝思夜想的“小妈”替身后,胖子无声的哭了,
让宁奕难过的是,蒋华只是有点惊讶并没表现出有多么高兴。
后来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问东问西的笑个不停,完全忽略了胖子的存在。
通话结束,始终盯着蒋华的胖子才转身回到了卧室里。
宁奕放下设备跟进卧室,发现胖子正坐在床上笑着流泪。
“在想什么?”
“真好。”胖子红着眼眶转头,看向宁奕的目光里泪花闪烁:“她还活着,更漂亮了,更像……小妈。”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宁奕在胖子头上摸了把,走出后车厢进到了驾驶室。
房车发动并没有急着开走,刚刚无风微暖的天空飘起了大片雪花。
他明白了红颜祸水的真正含义,
如果蒋华是个丑八怪,柏松不至于神魂颠倒,
如果胖子的小妈不漂亮,可能在那小子心里也不会有多重的分量,
真正惑乱人心的不是娇俏容颜,长的漂亮也不是罪,
说这话的,是那些仰慕容颜,寄托相思的心。
房车压着碎冰积雪在公路上掉头,
没了来自天空的威胁,刚刚漆黑一片的城外次第亮起灯光,车里人重新钻了出来。
面前是没有丝毫亮光的公路旷野,身后是逐渐复苏的人群,
漫天飞雪像是在庆祝宁奕全身而退,又像是在嘲笑王子没能接回公主。
房车扎进黑夜,将人潮汹涌的凛冬城远远甩在身后,
收音机里没有播放音乐,宁奕却好像听见了那首熟悉又略显阴郁的歌。
“白雪是因为贪玩逃出了城堡……
小红帽有件 抑制自己变成狼的大红袍……”
身后那座城里或许没有歌词中的压抑和反差,也不是困住公主的城堡,却终究成了王子不愿回首的童话镇。
盯着黑夜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宁奕第一次在路上遇见了对向而来车队。
不像他之前带领的逃难者车队那样排成一排小心赶路,
一共就三辆车,最前面的两辆越野却车在进中不断的彼此碰撞着,
撞击并不熟练,没有美式截停那般激烈干脆,可他能看得出来双方矛盾不小。
怕自己会被碰撞波及,他慢慢的将房车停在了一辆侧翻的死车后面。
熄火关灯,伸手56式半自动步枪放在手边。
他把车座后移,脱了鞋的脚就放在工作台上,点根烟静静等着几百米外的车队通过。
可打头的两辆车却在距离他不到一百米的位置停了。
白色越野横在前面,拦住了后车的前进方向,
一前一后停下的汽车里冲出两个人,这两人看上去体型差不多,
白色前车出来的这人高一点,身穿长款羽绒服,头戴绒线帽,
后面那辆车出来的人稍微矮一点,身上穿着皮夹克,有些秃顶。
两人刚到一起就抡开了拳头。
矮个被一拳掀翻在地,疯狂的踢踹紧随而至。
跟着矮个下车的还有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人,她想上来拉架却被高个一拳打晕了过去,踢踹继续……
抽着烟,宁奕将车窗落下个缝隙,百多米外的打骂和惨嚎声是那么的清晰。
高个男人疯狂发泄愤怒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初的老高。
“泥马勒戈壁!还装尼玛的领导!我特么踹死你!我让你使绊子!我让你刁难我,我让你扣我钱……”
踢踹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施暴者好像踹累了,他抓下帽子塞进兜里,开始四下踅摸东西。
“哥,那边咋了,他找啥呢?”胖子在副驾看了会,见高个男人从地上捡起块冰,就要下车。
“站住,你干什么去?”宁奕出言制止。
胖子一脸惊惧的回过头:“他要杀人了!”
“你没听见他的话吗?这不是单纯的谋财害命恃强凌弱,
你去制止根本没意义,你要是没遇见呢?谁来阻止?
这跟你我在会所里杀人一样,他有理由,拳头硬,就合理。
这是末世。这世道保护不了曾经的‘强者’,同样也制裁不了曾经的‘弱者’。”
侧头盯着胖子看了两秒,在对面发出一声惨叫后,宁奕淡淡说道:“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正确,也没有什么是绝对的错误,
就好比……你为了保住食物击杀抢夺者是对的,他们杀了你给同伴带回食物也是对的,都对,立场不同罢了。”
胖子不说话了,他撤回脚在原地默不作声的看着远处。
宁奕转回头吸了口烟,慢慢眯起眼睛。
高个男人从附近捡起粘着雪的碎石和冰块,对准倒地那位的头连续猛击数下才最终罢手。
他在尸体前气喘吁吁的来回踱步,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停在最后的那辆车上始终都没下来人。
终于,在来回走了几十圈之后,男人发现了被他打到在地红色羽绒服女人。
试下鼻息,伸手抓住帽子,高个拖着女人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他拉开了越野的右后车门,红色羽绒服被他扔出了车厢,然后是棉鞋,裤子……
宁奕知道这人要干什么,
就跟当初在别墅区里扛走那几个金丝猫的老徐他们一样,
就跟当初疯狂报复的老高一样,
就跟当初在工事里藐视人性,为所欲为的自己一样……
这是往常的病态,也将是末世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