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一眼就从四个人之中认出了邢立臣的父亲,
是左手边第二个,同样穿着士兵的衣服,但他的精神状态和气度都明显区别于身边同伴。
跟瘦高长条的邢立臣不同,这人个头并不出众,是那种扔进人群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可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闪着精光,
在军装的加持下,嘴边挑起的那一抹嘲讽显得阴狠异常。
身材匀精壮,从吧台出走来的每一步都很稳健协调,跟邢立臣那种脚步虚浮的状态完全不同。
“你真让我失望。”对邢立臣舅舅说了句,男人拉过椅子挨着宁奕坐下,敞着怀的大衣被他甩在身后,
从箱里拿酒开盖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微笑,
冲看过来的同学们笑着点头示意,仰头灌了口酒,酒瓶轻轻放回桌面,
男人两只手合抱瓶身,拇指指甲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标签边缘,叹着气说道:
“秦瑞,杀臣臣的凶手就在这坐着,你这个当舅舅的居然一点动作都没有,你太冷血了,我很失望。”
“呵~”苦笑一声,这个叫做秦瑞的男人拿起面前啤酒灌了一大口,
酒瓶放下之后又自顾自从宁奕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拿了根烟,
那根烟还没递到嘴里他就缓缓低下了头,嗓子里哽咽道:“姐夫,你说我姐姐的孩子死了我能不难受吗?
可你想没想过校园里逃出来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会死?
这里所有人都是证人!杀臣臣的不是宁奕,是你和我姐的溺爱。”
“哼~呵呵呵,难受,溺爱……”收起笑容,邢立臣父亲缓缓转身对宁奕伸出了手:
“你好,宁奕,我叫邢广发,是邢立臣的父亲,很遗憾现在才能见面,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走不了了,你会死在这。”
面色沉凝,宁奕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看了大概半分钟,才缓缓伸出了右手,
两手相握,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滔天恨意,宁奕皱眉低声道:
“你别激动,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不急于这一时,别在这动手,让我把今天的婚礼办完,我不跑。”
“嗤~哈哈哈哈……”
松开手,邢广发大笑着在宁奕肩头拍了两下,回身将酒瓶举过头顶,跟看过来的同学们点头示意,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
“孩子,你当我是臣臣啊?我不怕你跑!我知道你在这高墙之中有牵挂,所以我从来没担心你会不来。”
酒瓶轻轻放在桌上,扫了一遍在场众人,邢广发轻声笑着:
“这些人对你都很重要吧?他们都是帮凶,我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们,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活到现在吗?”
咬着牙微微欠身,他用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住宁奕,恶狠狠的说道:
“我得让你知道才行,宁奕!我要让你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如果你不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现在主管后勤装备补给和装备实验,是带队主官,
再过两天承影就要进行步态实验了,真好……”
男人止住话头,咬着唇角看向节能灯,脸上带着微笑像是在畅想美事。
静止了大概一分钟,秦瑞似再也忍不住了,低声问道:“这跟承影有什么关系?!你疯了吗?”
没有理会秦瑞的追问,邢广发叹着气从沉醉中解脱出来,悠闲的摆弄着手里酒瓶:
“宁奕,我早知道秦瑞这个白眼狼跟我撒谎,
我从来没当面联系过这里的任何人,就是在等机会,
体感操控装备的程序可能会紊乱。
实验之前不会有人知道,为了表示对实验成功的信心,
三天后我会亲自操控承影,
但它只是个不成熟的战甲,很可能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故,也许会把现场观摩的某人碾成肉泥也说不定,嘿嘿嘿嘿……”
“艹亻……”探手入怀抽出三棱刺,宁奕刚要动作却被身后的秦瑞一把抓住:“别激动,你不能杀他,我会去揭发他,相信我。”
宁奕回头瞪着秦瑞冷声道:“揭发有什么用,我现在捅死他一了百了!”
“哼~”微笑着起身,邢广发站在宁奕面前仰头将瓶中啤酒一饮而尽,幽幽叹气道:“秦瑞连他自己外甥被杀都不管,你认为他会袒护你吗?
你捅死我,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就算你不为这村里人着想,不想想你这些可爱的小帮凶吗?
别想着去告发我,这事东窗事发第一牵出来的就是你宁奕,秦瑞也脱不了干系!宁奕现在可是在逃间谍……”
“嘶~”仰头思考几秒,笑着在宁奕肩膀又狠狠拍了两下,邢广发小声安慰:
“冷静,别那么没脑子……咱们有商量的余地。或许你可以在场地边缘观摩,用你的命换那个怀了野种的小浪蹄子。”
“呵呵,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会把你从乌龟壳里面掏出来,喝干你的血,嚼了你的骨头!”
“哼哼,不知所谓,狂妄的蠢货,秦瑞,你该回城了。”招手叫过吧台附近的四人,邢广发掸着手中的帽子,缓步走向门口。
目送着五个人走出房门,宁奕拿起酒瓶换上笑容,回头时正巧看见厨房门口一脸愁容的陈宇和蔡克涛。
高举手中酒瓶,他佯装欢笑隔空跟二人喝了口,转回头慢慢将三棱刺揣进怀里,脸上的笑容也如潮水般退去。
大家都在跑前跑后的张罗饭菜,忙碌的场景似乎又将宁奕隔了出来。
他知道,这次见面可能只是对方给他的一道开胃菜,邢广发具体还会算计谁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对方一定还有别的后手,否则不会如此嚣张有恃无恐。
拔剑斩仇人确实是最能解心头之恨的办法,
宁奕也想过在晓雪出城的时候动手抢人会引来承影,只不过没想到彼此会以这种方式真正成为宿敌,
也许是正中了自己下怀,宁奕咧开嘴笑了,莫名的升出些许期待。
慢慢松开握着酒瓶的手,他双眼凝神仔细观察,现在这双手没有丝毫异样,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破风甲究竟有多强,承影又比破风甲强了多少,自己真的能抗衡那身战甲吗?
一切像是一场梦。
耳边又响起来自灵魂深处的低声咆哮:“撕碎他!你,才是人类进化巅峰!”
“饭好啦!婚礼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