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捷喷着烟狂笑不止的模样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宁奕很是尴尬,
其实他对盛捷不太了解,之前在学校里确实见过面也打过招呼,
可要论关系却绝对算不上熟稔。
两人的第一次正式交谈是在实验楼追杀王志鹏等人的路上,
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为可以信赖的朋友和兄弟,完全都是因为末世的降临和生命的加速。
经历过生死考验,没了亲人,同样的血气方刚让他们成了彼此最为重要的牵挂。
就像他跟李晓雪的爱情,甚至都没谈过恋爱就私定了终身,
怕遗憾,怕未知,怕死……
也像早年间的包办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相伴一辈子的两个人在洞房时才初次见面。
都是先确定关系,再融合感情,
这段兄弟情和他的爱情有着相同的基调和节奏。
一旁逗着黛西喝酒的宇航向这边好奇的看了眼,宁奕看着他微红的脸庞摇头苦笑。
宇航跟盛捷是两种性格,他在引导下很快猜出了自己和那三个“超级人类”的关系,
相比于盛捷来说,宇航或许更睿智更机敏,但也更容易受到心理暗示,被他人影响。
盛捷则不同,他坚硬的像一块钢,习惯秉持自己观点和看法,
要改变他很难,想改变他认准的事,更难。
“行了,别笑了。”宁奕在盛捷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的这小子差点把雪茄反叼进嘴里。
嘬了口酒,宁奕低声道:“你们晚上去我那住,我在对面买了房子,有好几个房间,我想问你点事。”
二郎腿换了个方向,盛捷挪动屁股,斜靠在宁奕肩上,话音懒散:“你就直接说呗,现在又没啥秘密……”
“晓雪,她现在安全吗?”宁奕拿着一个花生在桌上翻过来掉过去的一下下磕着,装作心不在焉。
“安全,她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就是出不来,有专门的人保护她,我都接近不了,
等过几天墙外有活干的时候我带你去,没准她能在城墙上面看见你。”
“哦……”宁奕不说话了,没想到李晓雪她们会被保护的如此严密,内城的士兵都接近不了,
看来想见面还真是不太容易,低着头颠倒了一会手里的花生,起身去了吧台后面。
“大爷,你能给我找一些白矾和盐吗?”宁奕小声问。
老头一愣:“你要那玩意干啥?”
宁奕尴尬的挠挠头:“熟皮子,我有一块生皮。”
老头挺惊讶,上下打量了宁奕一番后,眯着眼睛笑道:
“你算是问对人了,盐有的是,但我不能给你。
都是之前备着腌酸菜的大粒盐,以前没人吃,现在金贵着呢,你别惦记了。
收拾皮子我会,我之前养羊,有专门的材料熟皮子,你等着我上后屋给你拿去。
“谢谢哈。”宁奕欠身点头,刚想走,老头却突然叫住了他:
“再说吧,今天晚上也整不了,生皮是冻的吧?先化了用水泡上,明天我给你送去,你住哪儿啊?”
宁奕朝着自己刚买的院子指了指:“刚才新买的,就在斜对面。”
本以为老头会爽快的点头,可宁奕却在他脸上看见了隐隐的担忧:“你花多少钱买的?”
伸出五根手指,宁奕小声道:“50克,咋了?贵啦?”
老头一皱眉,伸出老手挠了挠太阳穴:
“那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你注意点啊,那几个人口碑不太好,不合群,
这帮孩子都不让他们进这屋,也不知道有啥过节。
去吧,少喝点,喝多了不能睡热炕,要死人的,明天上午我给你送过去……”
“哦,谢谢大爷。”老头叨叨咕咕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给宁奕提醒,更像是在抒发着自己心理的烦闷。
宁奕又想起了之前讨价还价的景象,
那几个人咬死了非要80克黄金,
三男一女共处一室,
进去之前还能听见屋里运动的声音,看过的小电影突然让他有些反胃。
之后虽然再没开启舞会,但聊天的气氛却越来越轻松,
最后有个黑人青年不知从哪儿拿出个吉他,
搬了把椅子在炉子旁边开始弹唱,
他声音浑厚富有磁性,节奏准确音调极准,非常有音乐天赋,
只是本该一毛不拔的光头上长出了一圈卷毛,
就在太阳穴略底的高度,绕着后脑勺长了一圈,乍看之下有点沙和尚的味道,让人忍俊不禁。
加州旅馆,宁奕知道这首曲子。
昏黄的灯光里,炉中木柴哔剥作响,火光跳动,
空气中弥漫着旱烟味,却一点也不让人难受。
他猜,这间房子跟那个加州旅馆应该不一样,
但感觉应该是相似的,一群人坐在一起,排遣着忧愁,打发着寂寞,
区别只在于太平盛世和崩塌的末世。
晚九点,喝了两杯茅台的黛西已经靠着宁奕的肩头睡着了,
盛捷催着宁奕回家,随着士兵们的离开,酒吧里的狂欢宣告结束。
宁奕脱下皮毛一体的夹克罩住了黛西的头,
领着宇航和盛捷他们十几个人一溜烟的跑进了新买的院子里。
一共三个卧室,一个主卧,两个次卧,次卧之间是厨房和卫生间,
因为自来水停水的缘故,抽水马桶已经罢工多时,
虽然里面没有什么存货,但房间里还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厨房靠近后面的角落里有一个用塑料布塞紧的压水井口,
压杆上缠着铁丝,从塞住井口的塑料布来看,这口井应该已经退居二线多年,
重新上岗的时间也绝对不会在末世之前。
士兵们将靠近小次室让给了宁奕和黛西,
然后裹着大衣一股脑的扎进了主卧,
军靴当当的扔了一地,宁奕进去看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挤在一起,盖着大衣躺好了。
盛捷喝了一些酒吧大罐子里的散装白酒,有点上头,
硬着舌头跟宁奕在客厅说了几句,便歪歪斜斜钻进了厨房右面的次卧。
锁闭院门的宇航最后才进到屋子里,探头往人满为患的主卧里看了眼,然后一咧嘴:“草,没给我留地方,捷哥呢?”
“里面呢。”宁奕拿着木头瓣子指了下左边的卧室:“你跟他一个屋吧,我一会添点柴火,喝多了不能睡热炕,不冻着就行。
一会我去车里拿被褥给小西,等她睡着了我去客厅沙发。”
靠着卫生间的推拉门,宇航从兜里掏出雪茄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强睁着眼睛问道:“你跟捷哥是同学啊?他老猛了,跟你说了吗?”
“嗯?”嘴角勾起一抹笑,宁奕用打火机点燃一把豆秸,塞进架满木头的炉灶里:“多猛?说说。”
“啊~~~~”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宇航拉过小凳子坐在灶台边,眼睛盯着刚燃起的炉火:“那时候他来还不到两个星期……”
宇航说那时候内城城墙还没完全建成,
来自北方各地的专业人才和重要机械正源源不断的运往这里,
城内和城墙的建设一起开工,日夜不停,正是最要命的时候。
尚未度过体能疲劳期的盛捷赶鸭子上架,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外勤,
也就是那一天,战区遇上了末世以来最大的一次暴乱。
从阿拉斯加穿越白令海峡的难民与E国难民汇聚一道,
企图冲击战区,其他大部分新兵都被难民冲散了,
盛捷和几个一起来的学生兵用车堵住了尚未建成的大门,
打光子弹之后,三人上了刺刀躲在车后,
在两分钟之内连挑了四十多人,终于等到了支援部队,他们却只是受了点轻伤。
“老牛逼了,听说枪管都干弯了。”宇航眼神虚浮,有点昏昏欲睡。
宁奕抽出一根烟递过去:“然后呢?”
“然后他们几个两天没起来床,哈哈哈哈。”
“噗!呵呵呵呵……”闷着头一顿低笑,宁奕将炉口的几根碎秸秆踢进了火里,砸吧下嘴:
“啧~还有更猛的呢,当初我们在……唉!回头再说,先去睡觉吧,我去给小西拿被子。”
在宇航肩头拍了下,宁奕起身几步走到房门边上,正欲开门突然停住了动作,小声问道:“宇航,外面有人。”
“唉~去吧,这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