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收银台前,一个男性左手护向后背,右手抡起消防斧一下一下劈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力道十分绵软,动作机械,很显然他已经变成了丧尸。
让宁奕无比心痛的是他背着一个婴儿背带,左手向后想护住背后的婴儿,只可惜背带里的婴儿已经没了脑袋。
这是个父亲,也是宁奕第一次见到会使用工具的丧尸。
劈砍动作应该是在他被感染之前的最后执念,
他想护住自己的孩子,直到彻底变成丧尸,他都是那么做。
心底一颤,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父爱……
背靠着采光窗,宁奕慢慢滑坐在雨搭上,他不想动弹,只想再回味一下这让人心酸却又无比温馨的父爱。
从小就没有父母,每次被欺负,爷爷给的只有训斥和喝骂,骂他窝囊,骂他无能,从来没有给过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这种粗犷的爱里宁奕早早的学会了坚强,他明白那一声声责骂或许是爷爷爱他的独特方式,
他也认为自己能撑起自己的天,
可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父亲,渴望能有一个为他挺身而出遮风挡雨的人。
这是个缺憾,而且恐怕会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缺憾。
不知道坐了多久,可能有一个小时,也可能有两个小时,太阳逐渐升上高空,气温开始回升,
地面上的丧尸多了不少出来觅食的丧尸,屋里的砸击却还没有停止,
宁奕推测可能从那人变成丧尸之后,这机械的砸击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他准备起身,突然发现对面四楼开着的窗户上有人,还不止一个。
“兄弟!兄弟!你没事吧?”
右面也有!
宁奕慌乱的站起身,对面和右面这两侧楼上开了十多扇窗户,每扇窗户后面都有不止一个人在看着他。
尤其是右面楼上,因为距离比较近,宁奕甚至能清楚的听到那人的喊话。
“你没事吧!兄弟!你刚才晕过去了!”一个男的挥舞着白衬衫,哑着嗓子喊了两声,喊完他马上收起了衬衫。
停车场入口几个丧尸被他的声音吸引,停下了脚步。
“你帮我个忙呗,兄弟,家里没吃的了……”
宁奕没有回话,转身抽出断矛砸向了采光窗的一角,咔!
刚刚被他靠着那扇采光窗瞬间布满了裂纹,抬脚踹掉,宁奕回身朝着楼上男人招了招手:
“你要是能把绳子扔到我这里,我就给你弄点大米白面什么的,反正不费劲。”
说完他在那男人呆愣的目光中钻进了窗子,
在窗台上抬枪击毙了抡着斧子的丧尸,宁奕小心走到超市最里面,抱着暖气管道滑降到地面,端着枪开始搜索整个区域。
东西是一定要拿的,但这大厅里一定不能有活着的丧尸!
绕着大厅走了一圈,他发现几乎所有的门都是锁着的,包括应急逃生通道和卫生间。
门后没有声音,大致看了下货架之间的情况,宁奕提着枪跑向收银台。
刚刚被他一枪打碎了脑袋的男性丧尸死透了,斧子还在手里。
周围三具尸体脑袋好像都是被斧头劈开的,
他最后一直在劈砍的尸体的趴在地上,脑袋已经彻底烂了,后背拢起好像肚子下面压着个什么东西。
宁奕好奇这具尸体身下到底压着什么,断矛刚要伸向尸体又停住了。
他怕尸体下面就是那个婴儿的脑袋,有些事,还是眼不见比较清净。
后退两步,从收银台边上拉起小板车就往粮食区跑。
码成垛的大米和白面以及玉米等粮食让宁奕欣喜若狂,
三分钟后,他拉着装满粮食的小板车重新跑到窗户下面,高四五米的窗户又犯了难,
他没有办法一个人将这些东西运出去。
推开玻璃窗玻璃门走进夹层,看着卷帘门一侧的铁链嘬起了牙花子,
他不敢想象自己拉动锁链将门升起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门不可能一下拉起来,
哗啦啦的响声可能会在开门之前吸引来几十甚至上百只丧尸,
他没有那么强大的火力,更不想无谓的浪费子弹,
外面的停车场根本封闭不起来,不开门又没办法将物资运上车!怎么办!
“兄弟,还在吗?我要个面包就行,我女儿快饿死了,求求你了,我求求你,兄弟,你倒是回个话啊……”
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宁奕听了心里又是一揪!
女儿!孩子!
当初在老别墅区救刘恒一家也是因为孩子,他没有父亲,没体会过父爱, 可他能想到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
转身跑向了最里面的暖气管子,费了好大力气重新爬上墙台,向着破窗挪去。
他想好了,他要把那个男人弄下来,连同他的孩子,能不能带回去都是后话,他不能让孩子饿死在自己眼前。
能救一个是一个!
等他再上到雨搭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一串结系在一起的床单,一头在男人手里拉着,另一头就搭在超市的房顶。
宁奕仔细观察了一下男人位置,靠超市的房顶比较近,只隔着一户人家,他家住五楼,虽然有点高,但还是有可能绳降到房顶的。
“我把绳子系在床单上,你固定好以后顺着绳子下来。”
宁奕爬上房顶,在超市屋顶边缘捡起拴着熨斗的床单,抬头问道:“家里还有几个人。”
“就我们俩了。”男人说话时带着哭音。
“俩人?”宁奕停下动作,疑惑的看向男人:“孩子他妈呢?你离婚了?”
男人回身看了眼,然后抹了把眼泪:“死了,她要咬孩子,让我砍死了。”
“哦。”不知道怎么安慰,低头系好绳子,宁奕将另一头拴在房顶的通风口上,朝着男人招了招手。
看着床单缓缓上升,宁奕心在逐渐下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看见那个丧尸父亲之后他就总会将自己带入别人的遭遇里。
“如果晓雪跟我生了孩子,而她又变成了丧尸,我能下得去手吗?”
男人拉床单的速度很快,对面和其他窗户里的人也在拼命的呼喊着,宁奕却没有太多心思去理会了。
他能救那些人,他有车有枪,可以轻易封锁楼道门将那些人接下来,可之后呢?
他们每个人的价值都能抵得上一颗子弹吗?
年轻人可以充当劳动力,可消耗的也不少,
窗户后面是老年人,他无法忽视那些人的声音,但却找不到必须救他们的理由,
良心不能当饭吃,
宁奕再次感受到了里主角内心的那种挣扎,
选择很简单,末世里看了不少,真正让自己的心冷下来才最难。
宁奕在阳台里看见了男人的女儿,长头发乱糟糟的,个头到他父亲的肩膀,看样子有个十几岁,
男人带着眼镜,很瘦弱,他用床单捆住了孩子腰,一同捆在里面的还有那根不知道固定在了什么地方的绳子。
将床单死死系住之后男人托着女孩的肩膀将她送上了窗台。
这是个穿着棉服,年龄大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两人拥抱之后,男人慢慢松开了手。
女孩一开始下落的速度很快,接近房顶的时候才在绳子角度改变的情况下悬在了空中,
周围窗户里发出了阵阵惊呼,宁奕跑过去将她拉上了房顶,女孩很瘦很轻,一落地就躺在地上起不来了,一张脸惨白的像纸,呼吸很微弱,但依然坚持着给了宁奕一个微笑,宁奕知道那应该是低血糖造成的。
重新紧了下通风口上的绳子,宁奕冲楼上招了招手:“到你了,用床单垫着抓住绳子,别太快,我怕你会掉下去。”
男人点头答应,但意外还是出现了。